2021年12月21日傍晚,北京猛禽救助中心康复师周蕾拎着沉重的运输箱,行走在北京昌平区十三陵附近。她挑选了一处开阔地,从箱子里抱出一只足有半米高的猛禽雕鸮。在对它做完检查后,周蕾把雕鸮轻轻放在地面上。“呼啦!”5秒钟后,雕鸮头也不回地一跃而起,以惊人的速度冲向蓝天,随即消失在远处的密林中。太阳渐渐落下,这只夜行性猛禽正来到它的主场……
2021年12月,北京猛禽救助中心迎来了成立20周年的生日。成立至今,这座位于北京师范大学的特殊“医院”接治猛禽超过5500只,其中有3000多只猛禽在康复后重返自然。
一所猛禽“医院”
严寒时节,北京师范大学的校园里不时能看见一群群灰椋鸟飞起,给空旷寂寥的冬日增添了些许鲜活灵动的元素。穿过辅仁路进入学校西北角的生物园,视线尽头便是北京猛禽救助中心了。
每到这个季节,住院的“病号”都格外多。4名康复师两两一组,分别在两床手术台上忙碌。左侧手术台上躺着一只怀疑是高速飞行时被撞伤的游隼,康复师正在为它翅膀上的创口消毒换药。右侧手术台上躺着一只肱骨骨折的红隼,为了防止它挣扎造成二次伤害,康复师给它套上面罩释放麻药,然后小心翼翼地检查一遍骨针固定情况,最后为它更换好绷带送回康复笼舍。
据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北京猛禽救助中心执行主任邓文洪介绍,该中心对猛禽的救助康复制定有科学、完善的流程,包括猛禽接收、身体检查、康复治疗、营养支持、康复训练、放飞前评估以及放飞后监测等。“无论猛禽受了什么伤,只要送到北京猛禽救助中心,我们都会尽最大努力把它治好,然后再放归大自然”。
猛禽救助
猛禽包括鹰形目、隼形目和鸮形目鸟类,均属于国家一级或二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人们口中常说的老鹰和猫头鹰是对它们的泛称。北京是猛禽迁徒通道上的重要节点,每年春秋季,大量猛禽会沿着北京西部的山脉南来北往,充分利用上升的热气流节约体力。许多猛禽会选择短暂停留,觅食补充能量,部分猛禽还会留在这里过冬。因此,北京成了为数不多能够欣赏猛禽迁徙的大城市。
“猛禽处于鸟类食物链的顶层,通过营养级自上而下控制着生态系统中的动物群落结构和稳定性,对生态系统中的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起到调控作用,对维护生态系统的稳定性及服务功能至关重要。”邓文洪说。在他看来,每挽救一只猛禽个体,都对北京乃至更广阔地理尺度的生态平衡起到重要作用。
对于猛禽康复师来说,从事这份工作最幸福的时刻,无疑是打开放飞箱让猛禽腾空而起的那一瞬间。2018年3月,救助中心成功放飞一只怀疑因中毒送医,从死亡边缘拉回的大鵟,并为它佩戴了跟踪器。放飞后,这只大鵟先是飞去了山西,随后北上内蒙古,最后到了蒙古国,在那里定居下来并成功繁育了后代。
“它能够在接受救治后重新回到野外,并迁徙到其他区域安家生子,证明在保护北京一时一地生态环境的同时,猛禽救助对生态系统的服务价值也跟随这一双自由翱翔的翅膀,播撒到世界各地。”周蕾说。
保护和救助
创立至今,向公众传播正确的野生动物保护和救助理念,始终是北京猛禽救助中心的宗旨之一。“一个救助中心、几名康复师的力量很有限,只有通过广泛的自然教育和普法宣传,让公众行动起来,我们的生物多样性保护才更有希望。”周蕾说。
20年间,救助中心针对在校学生、媒体、社会公众等不同群体,共组织包括课堂讲座、中心参观、野外观鸟、户外宣传及猛禽放飞等环境教育活动超过1000场。同时,还在新媒体平台通过图文、视频、漫画等多种形式,科普野生动物保护知识,在网络上圈了不少“铁粉”。
近年来,随着生态文明理念深入人心,救助中心的康复师们明显感受到北京市民对野生动物的态度转变。比如,最早去接受伤猛禽时,总有围观的市民会问:“这个鸟能吃吗?”现在再去,大家都会千叮咛万嘱咐:“城市里能有猛禽可不得了,你们一定要救活啊!”特别是这两年,救助中心从社区居委会接救的猛禽占比越来越高,其中很多都是市民发现伤病猛禽后主动与中心取得联系。
与之相对的是,救助中心成立以来,因非法贸易被执法部门罚没送来的猛禽数量不断减少:从2002年30只、2005年32只、2007年53只,逐步降低到2013年26只、2016年4只、2020年0只——爱鸟护鸟,正成为北京市民的坚定共识。
(《光明日报》1.29 周梦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