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气灯操纵”

    ■[美]罗宾·斯特恩

    凯蒂年近三十，外貌可人，不乏追求对象。在经历了很长时间的约会以后，她终于和现任男友布赖恩确定了关系。布赖恩对凯蒂呵护有加，但他天性易焦虑，对陌生人充满怀疑。当两人一起外出时，外向的凯蒂很容易跟问路的人聊得不亦乐乎，布赖恩对此永远采取批判态度：她就看不出来那些人都在嘲笑她吗？她以为他们都很享受这些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事实上他们都在不停地翻着白眼！至于那位问路的男士，只不过是想勾搭她——她应该看看当她转过身时，他立刻流露出来的色眯眯的眼神。

    起初，凯蒂对布赖恩的抱怨一笑置之。但在经过数周狂轰滥炸的批评后，她开始怀疑自己了。也许别人真的在背后嘲笑我？甚至色眯眯地看着我？久而久之，凯蒂走在街上时变得手足无措。虽然她不想放弃原来那个活泼友善的自己，但每当她对陌生人微笑时，又总忍不住想布赖恩会怎么看。

    莉兹是一家大型广告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年近五十，她工作非常努力才取得了今天的成就，如今离实现自己的职业目标只有一步之遥——即将接管公司的纽约分部。可在最后一刻，公司发生了人事变动，空降了一位领导来纽约。莉兹虽然很失望，但仍全力配合新领导做好工作。

    起初，这位新领导对莉兹也赏识有加，莉兹的失落感降低了不少。但是，莉兹很快就发现自己被孤立了。那些重大的决策或重要的会议，她总是被排除在外。忍无可忍之下，莉兹跟这位新领导摊牌了。但无论莉兹提出怎样的质疑，这位领导总能自圆其说。领导还带着友善的口吻说：“你太敏感了，已经到了多疑的程度！”

    米切尔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研究生。一天，女朋友委婉地指出他的衣着还像个小男孩。他觉得女友的话有道理，于是跑去百货商店，让店员帮忙从头到脚选了一套新的衣服。换上之后，他觉得自己焕然一新，成了一名体面有魅力的男士。但是，当他周日穿着新衣服去父母家聚餐时，母亲忍不住笑了出来：“哦，米切尔，这身衣服完全不适合你，看起来太可笑了。”听了这话米切尔很受伤——只不过，也许他看起来确实很可笑。

    凯蒂、莉兹和米切尔真的有错吗？事实上，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煤气灯效应的受害者。

    过去二十年，我一直在私人诊所里担任心理治疗师，同时是伍德哈尔道德领导学院的教师、领导力培训师、顾问和研究员。因为工作关系，我不断接触到聪明且成功的女性，但我却总听到同样的故事：不知为何，很多像这样原本自信且成就极高的女性却困于令人沮丧的、充满破坏性的关系当中。尽管朋友和同事都认为她们很强大，她们却觉得自己很无能。这些故事有着令人厌恶的熟悉感：一名强大的女性由于爱人、伴侣、朋友、同事、领导或家人的原因，变得无法相信自己对现实的认知，她感到焦虑、困惑和失落。这样的关系尤其令人震惊，因为这些女性在其他领域是如此强大且游刃有余，但总有这么一个特殊的人——爱人、领导或亲戚，能够牢牢控制她。尽管他越来越过分，她却总想获得他的认可。最后，受到老电影《煤气灯下》的启发，我终于给这种痛苦的状态找到了一个名字：煤气灯效应。

    这部1944年的经典电影，讲述了女歌手葆拉的故事。葆拉的丈夫为了侵吞她继承的遗产，一直企图把她逼疯。他不停地说她得病了、很虚弱，而且经常变换房间里的摆设，并赖到她头上。最阴险的是，他刻意操纵煤气，让她看着煤气灯莫名其妙地变暗。在丈夫邪恶计划的实施下，葆拉开始相信自己失去了理智。因为感到困惑和害怕，她变得歇斯底里，结果真的成为丈夫口中那个脆弱的、迷失方向的人。

    煤气灯效应来自由两人构成的一段关系：一方是煤气灯操纵者，他需要扮演那个凡事都正确的角色，这样他才能保持自己的身份认知，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握有实际的权力。另一方是被操纵者，她总让操纵者来定义她的现实世界，并把他过度理想化，总期许得到他的认可。反之，煤气灯操纵者绝对不会考虑自身的问题，他一定会坚持他的理解，并且，仅仅是自己知道这一点还不够，他必须得到你的认同。如果你不认同，他会发脾气、冷落你、恶语伤人或者有理有据地批评你。自此，煤气灯操纵全面展开了。

    （《煤气灯效应》中信出版集团2020年出版 刘彦/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