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抵极”——这个距离南极大陆海岸线最远的位置,海拔超过3700米。自1958年苏联远征队抵达并标定位置,60多年来,从未有人依靠双脚抵达这一极寒之地。2020年1月25日,难抵极迎来了第一个徒步至此的造访者——38岁的中国探险者冯静,历时80天、穿越1800多公里,完成了看似“不可征服”的壮举。与她一同到达难抵极的,还有北京冬奥会和冬残奥会吉祥物冰墩墩、雪容融。
回顾过往,冯静也说不清远征南极难抵极的念头是如何冒出来的。
那时的冯静刚过30岁。她不会徒步南极必需的越野滑雪技能,对徒步的了解大多来自崇拜的探险家的自传。
在家人和朋友看来,冯静的计划不啻为天方夜谭。每当遇到阻力,她总会搬出《带着世界去南极》——2008年到2009年,英国女性探险家费利西蒂·艾斯顿带领7名女成员,克服种种困难抵达南极点,创造征服南极的女性传奇。
冯静先是在国内进行了长达8个月的体能训练,随后在向导的建议下,到挪威接受专业训练和评估。2018年初,冯静耗时52天、徒步1130公里,抵达南极点。
而难抵极与南极点不同——抵达南极点已建成商业运营线路,徒步难抵极却是一条从未有人涉足的险路。此前,仅有8名男性依靠风筝滑雪抵达该点。在难抵极,体感温度可低至零下50摄氏度以下,更何况要在徒步过程中拖着帐篷、食物等70多公斤的生活物资,滑行在漫漫无垠的白色荒原上。
经历一年多的筹备和训练,2019年11月,冯静踏上了远征难抵极之旅。几乎从行程开始,病毒感染的症状便缠上了她。头疼、发烧、咳嗽、呕吐……随着海拔不断爬升,她的身体状况到达了极限。行进过程中,拇指脱臼、肩颈劳损的伤痛也提升了任务的难度。“疼痛是远征中无数困难里最容易忍受的。”冯静说,“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绝望的人。抱怨是最没用的,出去战斗才有机会”。
远征难抵极,冯静带上了一男一女两名向导。她把远征队命名为“行则将至”,与向导约定,每一天都要尽全力行进,只要脚还走得动就不能停。
“远征中,向导跟我说了一句话:遇到这种情况,多少男人早就放弃了。”冯静说,“那时我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远征途中,冯静在近3000米海拔高度遇到七级大风。一次次被猛烈的阵风拍倒,一次次站起来望向天边——脚下松软的雪像沼泽,顶住狂风的每一步行进只能挪动几厘米。她给这一段挑战起名“厘米之战”。很多次,她在夜里听着山风呼号,盯着帐篷顶上的白霜,想哭却没有哭出来的力气。
“你不知道我走了多远的路才来到这里,不管你怎么驱赶,我也绝不会这样回去,绝不!”冯静《不可征服——中国姑娘徒步南极难抵极纪实》中写道。
成功散落在征途中的每一天、每一步、每一厘米。冯静说,只有连起来的每一步,才是抵达目标的唯一途径。
远征的最后一天,行进的气氛庄严肃穆。冯静无数次设想过靠近并踏上难抵极的过程,但当这一刻来临时,她的情绪并没有预想中波动。
2020年1月25日上午,冯静到达难抵极,展开五星红旗,拍下照片。无数画面在她脑海中闪现,“当我停下时,已走过万水千山”。
如今,她已成为北京冬奥会滑雪战队特邀队员,担负如何适应极寒环境的培训工作。说起难抵极之行带来的最大改变,她说:“面对困难不会觉得很惶恐,面对压力也不会觉得很局促。这件事情在很大程度上突破了我对困难的认知。人生中的很多事情可以不必那么在意,而那些真正在意的东西,是可以靠一点点微小的努力去实现的。就像跨越了一道窄门。在那里,能够看到一个更大的世界。”
(《人民日报·海外版》2021.12.29 刘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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