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生
我不喜欢空调间,陈旧的气息淹没所有的呼吸,不如地下室里清凉的空气来得痛快。地下室有蚊子,要挂帐子,很久以前的生活就回来了。
木板床绑定四根竹子,再用两根乌竹穿起帐子。一个躲避夏天和蚊子的设施出现了。四竖两横,像在书写一个繁体汉字,不必再多了,也不能再少了。传统严谨实用。
这么说的时候,叶片已经撤除了长而尖的界线,还有一些似是而非的颜色。我深入了一个竹林时代。开始的睡眠是小小的,刚刚发出的鼾声,惊醒了睡眠。翻开眼皮,我再次看到地下室的墙壁,是我用石灰刷过的,多年前的劳动只是为了节省开支,劳动的色彩我不太在乎,白点灰点,都不要紧。院子里的藤蔓多起来了,它们顺着竹架到了空中,像马一样跃过了一些影子。黄瓜、四季豆、丝瓜,都在攀爬。醒了那么一小会儿,我就发现了这些现象。
我压根儿没想到会在地下室里竖起竹竿,地下室的温度比外面低四五摄氏度,一进来,凉幽幽的地气,把浓重的暑热朝外一把推开。进入鼾声不像空调间要不短的过渡,身子往床上一倒,睡眠不用多说,就是一步到位了。鼾声也不影响一只蟋蟀作为背景音乐。失去重量的东西多起来,六根竹子,在忽轻忽重里,支棱着睡眠。
(《文汇报》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