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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大程度上网络基本还处于一种无政府状态。以前我们讨论安全问题——比如核武器的安全问题，还是存在于精英阶层，因为核武器是精英的手段。而现在的网络则不同，如果用我们中国人自己的一个概念来说，那么网络基本上是一场“人民战争”，因为每一个人都可以接入网络，从网络中获取足够的知识，并采取行动。比如很多人现在可以从网络中获得制造核武器的知识。现在的网络是个人化的。
因此，在当今这个时代，维护网络安全是非常困难的。从政策的角度上来看，正如以往的安全要通过国家间的合作来达到，网络的安全更需要国家间的合作。
不过，网络上的国际合作实在太少。现在做坏事的人，很容易形成国际统一战线，比如黑客在国际上“结盟”非常快，因为黑客的语言是普遍性的语言——不是中文、英文，而是统一性的技术和代码。而我们主权国家之间反而没有任何合作，大家使用的是互相不同且不易懂的语言。
美国是世界上网络最发达的国家，也经常受黑客的攻击。从现在的国际关系来讲，美国在网络安全上只是一味地指责中国、俄罗斯，但实际上美国本身也一直在攻击其他国家的网络。美国尽管也有自身的网络安全需求，但因为在网络发展上处于主导性地位，为了网络的继续扩张，对美国的网络公司继续实行“放任”政策。为什么美国政府没有对美国的高科技公司实行像中国那么有效的监管？这是因为美国要主导世界，需要继续扩张。在美国，有关网络安全及对美国科技公司的规制已经被讨论很多年了，但一直没有出台有效的举措，这正是出于美国国际利益的考虑。美国想要主导这个世界，网络公司要建立全球霸权，美国要把自己的规则变为世界的规则。
如果美国这种“主导”的情况不改变，不仅中国，很多小国家将更没有任何网络安全可言。美国整天都在指责中国不遵守规则，但这是美国所定的规则。很遗憾，美国有互联网规则，欧盟有网络规则，但中国没有。这个世界需要国际网络规则，中国也应该参与到规则的制定中去。
中国的问题在于，有很多大型的互联网公司之间的关系就像土豆，相互之间没有关联，相互封闭、互相排斥。如果看美国的网络公司之间的关系，它们是互相开放的。中国想要改变这个现状，就需要靠政治去将它们统筹起来，建立起一个有机的联系，促进中国的互联网公司形成彼此间更紧密的关系，使中国网络公司之间互相开放。把中国网络的“量”（市场）转化成规则从而走向国际，而不仅仅是防守型，应对来自美国这些网络规则的力量。
要实现这个目标，中国的互联网就应当走出去，因为只有走出去，才能在世界范围内建设联盟，形成制衡美国的力量。这方面，中国应当跟欧盟、跟中国的邻居等国合作。此外，中国还需要技术上的提升，要在继续引入应用的基础之上强化自己的研究投入，掌握更多的原创性网络技术，对美国形成威慑力。
我们要加强和深化理论上的研究，比如说互联网主权能不能分层，界定一个国家利益的核心圈，以及什么是次核心、非核心的。核心圈要有坚实的保护，次核心的要有限开放，非核心的要全面开放。
中国互联网如果不开放，我们最后将成为被美国围堵的对象。中国只有通过开放走出去，在国际舞台上才可以制衡美国。通过与国际接轨走出去，为世界的网络安全提供中国的选择是非常重要的，这既关乎我们自身的发展，也关乎世界的网络安全。
（本文内容根据2021年10月19日上午香港中文大学（深圳）人文社会科学代行院长郑永年教授在博鳌亚洲论坛首届全球经济发展与安全论坛分论坛“网络空间的安全与治理”上的发言整理而成。）
（大湾区评论微信公众号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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