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时代发展到今天,大部分人对性别与职业身份的关系,难免还存在一些刻板印象。说起刑警,我们会觉得大概率会是男性。而说起幼教,我们会认为男性从业者免不了性别特征带来的“天然障碍”。但就在不久前,上海唯一一位特级男幼教火了!他叫刘树樑。在代表着教师职业最高水准的“特级”队伍里,他只有37岁。
因为同班同学一句“你挺像幼儿园老师的”,高三那年,刘树樑去参加华东师大学前教育专业的提前面试。面试现场的老师就是他后来大学时的老师们,他们反复在讲,“小伙子好好表现”。
大学课程分理论和专业课两类。专业就是弹琴、跳舞、声乐、绘画这些技能,刘树樑从来没学过。“我们专业九十几个女生,三个男生。有一节芭蕾舞课,老师怕男生尴尬,让女生先考,结果女生考完试都不走,有三四十人留下来看我们考试”。
“你知道男孩子,身体很硬,穿芭蕾舞裤、鞋,做那些动作……还有绘画,我很不擅长。老师习惯把每个人的作业拿起来讲评色彩、构图,然后说这幅作品拿到外面可以卖到多少钱。每当翻到我的作品,同学们就哄堂大笑”。
职业生涯的所有尴尬,刘树樑都在大学时候经历过了。“也想过转专业,特别是我们班连5人的足球队都凑不起来时”。
如今,刘树樑的办公室就像个俱乐部。似乎每个人下了课,都要来兜上一圈。他指着其中一个说:“他是我们的实习生……你看他(笑嘻嘻的样子)……我刚工作时也是这副腔调。觉得不就是给孩子上个课吗?反正教案就那么五六百个字,你把它全部看完,大不了把它背下来。”
“根本不是那回事。我上的第一节公开课叫‘沙池取物’。就是预先把东西埋在沙子里,然后带孩子们用各种方式把它拿出来,比如用钩子钩,拿吸铁石吸。当天很不顺利,孩子在探索过程当中碰到一些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原本30分钟的课,被我拖到50分钟,30多度的高温天,也有紧张的缘故,下了课我浑身湿透”。
还有一节课是语言活动。“我讲一个绘本,说着说着下面就开始插嘴,场面很混乱。老园长点评说,我上课很有西方人的味道,课堂上孩子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实际上是替我解围”。
“我那时意识到,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们面对的这些孩子是最真实的,他们很有个性,是生命个体最初始的样子”。
这两年,刘树樑做了幼儿园的课程部主任,带领着一批幼教,把许多弄堂游戏、大人的休闲娱乐方式,改版成孩子们的玩法。独创的幼儿版“密室逃脱”课程,甚至让他一举夺得幼教界奥林匹克竞赛一等奖。但只有刘树樑知道,他的出圈更像是一场奇妙的意外。
“那是一次非常高规格的中青年教师教学比赛,我准备了一个适合孩子们玩的‘密室逃脱’课件。具体来说,就是带着大家探究光。让孩子们进入一个封闭的环境,然后发给每人一面小镜子。利用这个镜子多次反射,最终找到关键的线索”。
“前面几次试讲都很成功,但真正的比赛现场出了状况。因为密室比较昏暗,当背景声音‘欢迎来到密室’一出来,平时很勇敢的一个男孩子突然间哭起来了”。
“我问他,你还想参加吗。孩子说想的,但不要待在密室里。有意思的是,他尽管哭,但游戏中的所有提问,他都要抢着回答。最后一个环节,需要他们两两合作。我让一个平时和他关系不错的小朋友去劝他回来,没想到他同意了。当他们共同完成光的反射实验,最终逃出密室,他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兴奋”。
“这样一出闹剧反而给我加分了。不过,这也是我真正想给他们的东西。现在的孩子都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他们面对挫折,甚至是接触消极情境的机会很少。我们通过游戏,让他们除了获得知识经验,在情绪控制上也能得到发展”。
“很多人觉得,男幼教看到有孩子摔倒了肯定会说,没事的,自己站起来。大家并不知道,其实现在很多女幼教也会这么做。这与男女无关,与教育的本质有关。”刘树樑说。
(上观新闻 10.9 杜晨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