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
忘了从何时起,我发现自己活得越来越复杂,而曾经我是希望自己变得越来越简单的。年龄渐长,选择简单生活似乎愈发必要。
然而现实却是,技术的进步带来各种“便捷”,却并未带来想象中的简单生活与人际关系。从前可下碗面条便填饱肚子,如今却禁不住诱惑刷了一堆外卖。原先打个电话几句话就敲定的事儿,如今又是打字又是语音,搞不好还要视频——把原本简单的事儿给说“复杂”了。
再比如电脑,我从286开始用,如今,随着科技的进步,我需要在电脑上更新下载的应用和软件越来越多,许多都是被动升级的。
当然,最无法摆脱的还是手机。当下已进入了人手一部智能手机的时代,于是我们的生活乃至一切都开始与手机发生关联。那些五花八门的App,不仅层出不穷,并且仿佛永远让人看不到尽头。我从最早的抗拒,到被动下载,到不得不下载,而下载的过程就很“复杂”:我害怕记不住密码,害怕点错某个按键,尤其是被系统一次次无法审核通过后,我早已不在乎自己的隐私,恨不得将所有证件和盘托出——只要系统让我通过。
总有人呼吁“丢下手机”,却没考虑手机实则已成为我们生命的一部分。比如我,就极度恐慌于自己的“不在线”,惧怕“失联”。而“在线”就说明自己没有与这个世界分离,我在工作,我在生活……
疫情亦使全世界对网络的依赖变得空前强大。许多曾刻意排斥网络的人,因各种封锁和居家措施,亦成为新网民和智能手机用户。据称,苏格兰在欧洲是智能手机使用最少同时亦是纸媒最受欢迎的地区,但疫情爆发后,其网民与智能手机用户成倍增长——可他们发现,互联网的便利毋庸讳言,但比起纸媒,由铺天盖地的自媒体“加工”而成的新闻往往离事实更远,而且情绪化、个人化、泛娱乐化。这显然不只是苏格兰人的感受。
我一直喜欢不囿于世的蔡志忠。他至今不戴手表、不用手机,每天只吃一顿饭,从凌晨一点开始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蔡志忠说要“过最简单的物质生活,享受最大的精神自由”。他初二辍学,连初中学历都没有,却涉足不同领域,拍电影,《老夫子》拿了金马奖最佳卡通电影长片奖;画漫画,《庄子说》《老子说》《论语》被译成二十多种语言;打桥牌,在各类比赛中拿过200多次冠亚军。而当他声誉达到最高点时,却闭关十年研究物理学“时间”问题。2020年11月17日,已经72岁的蔡志忠正式“落发”少林寺……
蔡志忠一生都在追求最简单的生活。然而,谁能说他的“最简单”不是这世上的一种“不简单”呢?
(《今晚报》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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