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兴
竹制品曾是上海弄堂人家生活中比比皆是的用品。
在没有空调没有电扇的晚上,人们在家门口乘风凉,悠闲地躺在竹椅竹榻上,摇着蒲扇。待夜露暗结,又在睡意蒙眬中把竹制坐卧器一一拾掇回家。
我家还有一把老躺椅,如今,蜷缩着身子被遗忘在阳台的一角,灰尘散布其上,遮盖了原本暗红的颜色,每次看到它,脑海里便闪过一个清晰的画面。父亲生命的最后几年里,这张咿呀咿呀的老躺椅成了他离不开的依靠。困倦了便在上面躺下,母亲会给他盖上一条薄毯。父亲无精打采地在躺椅上似睡非睡,汗水的浸润和肌肤的摩娑,使这把老躺椅变得油光锃亮。
由细竹条束成的豁筅,是弄堂人家刷马桶的用具。每天早晨的阴沟边上,家庭主妇们一字排开,齐刷刷地刷着马桶。
竹篮子也是弄堂人家过日子少不了的。母亲是杭州人,每次从乡下回来总要带上一二只杭州篮回家。新篮子买菜用,旧篮子在家里放杂物。我喜欢拎着杭州篮去菜场买菜,手柄都被我拎出了“包浆”。
盛夏来临,母亲将隔年的竹席拿出来曝晒,还将烧得滚烫的开水浇到竹席的细缝上。傍晚,将晾干的竹席收回家,再用井水揩一遍。
竹壳热水瓶也是家家户户必有的。我家台子上常放有四只。偶尔,也会打碎内胆,但竹壳不会坏的。1976年,我去农场也带走了家中一只竹壳热水瓶。很小的时候,去打开水把瓶塞弄丢了,我也会花两分钱买一只,免得又被母亲一番唠叨。
竹器的年代已经过去,在提倡环保的当下,使用竹器,倒是另一种时尚品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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