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兴
大扫除整理物品,意外发现了上世纪80年代初买的一只三洋牌单放机,真是喜出望外,抚摸机子,恍惚回到了青葱岁月。
上世纪80年代初,弄堂里有人捧着一只日本三洋牌单放机坐在家门口炫耀。别看它像一只饭盒,放出的音乐可好听了。我心里想着,哪天我也有一台这样的单放机有多好。于是,省吃俭用,尽管当时的月工资只有30多元,还是咬牙拿出了全部积蓄200多元,托了好多人才弄到一只二手的三洋牌单放机。
这是我的第一件“奢侈品”。它没有收音功能,只能放一盒磁带,用的还是电池,就是在这个单放机上我听到了许多歌,尤其是邓丽君,百听不厌。从小听惯了激扬的进行曲,一下子听到这样甜美的声音,是一种从来没有的新鲜感。这个其貌不扬的单放机,也引来弄堂里很多羡慕的人,来我家听歌的同龄人络绎不绝,有人还端着饭碗站在我家门口,让我放《甜蜜蜜》《月亮代表我的心》《小城故事》,还有叶佳修的《乡间的小路》《外婆的澎湖湾》等。
没过多久,放音机升级了,先是有收音功能的收录机上市,后来又有可以自行翻录磁带的双卡两喇叭的收录机,再后来是便携式四喇叭收录机。
马路上常有时髦青年,烫了个爆炸头,留着长长的鬓角,戴副深色的“蛤蟆镜”,上衣是尖角领的翻领衫或花衬衫,下面穿条喇叭裤,脚蹬火箭头皮鞋,一手斜拎着四喇叭的收录机,把音量调到最大,随着音乐节奏,在马路上或弄堂里晃叽晃叽。也有的潮男,穿件长风衣,梳着飞机头,把衬衫的大领头翻出来,肩上扛了只大大的四喇叭收录机,一路走一路放着邓丽君、凤飞飞和张帝,招摇过市。
我还记得江苏盐城无线电厂曾出产一款叫“燕舞”牌的双卡收录机,广告占领了央视的黄金时段,大江南北、千家万户被“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的广告深深吸引。就是这个国产机,也要半夜三更去排队购买。
我却对三洋双卡双喇叭的收录机情有独钟,一天,终于下定决心,问哥问姐问同事借钞票,凑足了530元钱,又与人换来了20余张侨汇券,终于在南京东路的上海华侨商店,拎回了我心仪的宝贝。银光闪闪的机身,一排不停闪烁的红色指示灯,赏心悦目。我让姐去布店买回红色天鹅绒,做了一只大罩子,倍加爱惜。为了快点还掉借款,我几乎天天夜里在街道代人值班,为的是七角钱的值班费,省吃俭用两年多才还清。
弄堂里一旦谁有了新歌,特别是电影歌曲,我马上会带着TDK磁带去转录。同事间谁买了歌手的原声带,大家也都会问他借来翻录。为了保护磁头,隔三差五我还用酒精去清洁。
斑驳的岁月,凝结了不少故事。曾经的进口收录机早已不再是奢侈品了,可那动听的音乐,却承载着我们的青春和回忆。
(《新民晚报》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