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发闷、头脑昏沉、感觉头皮上有蚂蚁在爬……每次“打气”后,21岁的丁强(化名)的脑海中总会充斥着刺激的窒息感。他不自觉地微笑起来,表情痛苦又享受。
在丁强的“朋友圈”里,不少朋友都在“打气”。丁强说,“打气”就是吸食笑气的“黑话”。笑气,是一种无色有甜味的气体,能导致生理和心理双重成瘾,和毒品作用机理相似,已被列入国家危险化学品目录,实行管理许可,未经许可不得经营。
察觉“商机”后,丁强通过网络购买并销售笑气与气瓶等吸食工具,从中赚取差价。4个月时间内,丁强的“小店”生意火爆,“营业额”已达148679元。
2020年4月3日,丁强被江苏张家港警方抓获。目前,此案已进入检察机关审查起诉阶段。前不久,被取保候审的丁强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提起丁强,张家港市人民检察院检察官郑莉记忆犹新。2020年4月3日,郑莉处理案件时,了解到丁强在微信中贩卖笑气。他以每箱300元到750元不等的价格贩卖给多人,气瓶以100元到200元的价格贩卖给多人。
谈及笑气,丁强充满无奈。他对笑气被列入危险化学品目录、实行管制许可的情况并不知情。在他看来,贩卖笑气只是他谋生的手段。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接触笑气。
2014年左右,丁强在朋友组织的聚会中体验了“打气”。
他回忆,吸食笑气时,吸食者通常会用奶油发泡器,将气体打入口中,从而获得快感。故“圈内人”将吸食笑气叫作“打气”。
此前,丁强曾多次参与贩卖毒品、诈骗等犯罪。2017年,丁强曾涉嫌贩卖毒品,倒卖冰毒1.55克。2019年12月,因诈骗罪入狱一年零一个月的丁强出狱。无所事事的他发现身边的一些朋友在吸食笑气。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本就管控严格的笑气价格从每箱400元飞涨至750元。丁强看准了这个“商机”,他联系到了“圈内”十分有名的笑气贩子——“黑子”。丁强说,“黑子”本姓张,因身材较胖、皮肤黝黑,朋友们都喊他“黑子”。
据丁强介绍,“黑子”手里的笑气分为KS、BW等两个品牌。KS、BW均为笑气包装上的英文简称。一箱30盒、一盒10支的KS气体的纯度高于一箱10盒、一盒24支的BW气体。每支气体都被封装在一颗不锈钢气弹内。这些气弹被吸食者称为“子弹”。
如今的丁强对笑气很熟悉,“一箱笑气偏沉,轻轻摇晃,还有金属物体碰撞的声音”。
他说,如果单次购买两箱以内的笑气一般都会以快递的形式发货。经验老道的快递员知道运送的是笑气,但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大批量发货,一般会选择使用物流等运输方式。
丁强说帮过他的人很多。许多“哥哥”“老板”都收留过他,供他吃穿用。这些“哥哥”“老板”们都是在社会上认识的,现在许多人都已经“进去了”。
其实,这些所谓的“哥们儿”愿意帮助他,也是因为需要他来帮忙“要账”。凭借着好凶斗狠和所谓的兄弟义气,丁强总能帮助他们要回不少钱。这成为了丁强生活的主要来源。
1999年出生的崔晓杰(化名)和丁强认识四五年,两人关系好。在丁强贩卖笑气的名单上,卖给崔晓杰的笑气最少,金额只有200多元。“打死我都不会卖给他。”丁强说。
2015年,15岁的崔晓杰第一次接触“笑气”,逐渐养成了吸食笑气的习惯。几年来,崔晓杰始终没有戒掉笑气,最初,他一次吸食20支就可以感受到快感,他控制不住地兴奋、发笑。这种感觉让他很迷恋。很快,一次20支的吸入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2019年10月至2021年初,崔晓杰每天要吸食笑气七八次,每次至少吸食100支。最疯狂时,他一次吸入了1000支笑气。“除了吃饭睡觉基本都在吸食。稍微停一下,那种快乐的感觉就会消失。”崔晓杰说。
不到半年,崔晓杰购买笑气就花费了十几万元。对于资金来源,无业的崔晓杰坦言,他在偷偷用父亲的存款。家里并不富裕,十几万元是父亲一辈子的积蓄。
大剂量的吸食下,很多症状慢慢显现。2020年2月,崔晓杰开始感觉双腿用不上力,双手也有麻木感。睡觉时,他经常因手脚麻痹而惊醒。
与此同时,大小便失禁等多种问题也找上了门。求医后,他被诊断为因吸食笑气导致的神经系统损坏,开始服用大量药物。
后来,丁强坚决拒绝卖笑气给崔晓杰。在丁强的“朋友圈”,这样的年轻人不在少数。2001年出生的吴红因吸食笑气,已瘸了一条腿。在丁强的“朋友圈”里,她购买的笑气最多。一天三四十箱是吴红的“常量”。庞大的开销让她入不敷出。
于是,“蹭气”成为吴红的首选。在他们的聚会中,笑气成为活跃气氛的物品。因此,不少囊中羞涩的瘾君子都会参加聚会“蹭气”。
丁强告诉记者,很多人也因一时好奇染上笑气,他们大多是95后、00后。也有一些女孩为吸食笑气,竟通过卖淫等非法方式获取资金。
(《中国青年报》2.2 李超 左智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