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渡轮去上班

    ■任炽越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中学毕业后被分配到浦东塘桥的一家铸铁厂工作，工厂就坐落在浦东黄浦江畔。

    当时轮渡还是市民往来黄浦江两岸的唯一交通工具。每天早晚高峰，全市近二十条轮渡线，百万市民过江的场面十分壮观。

    那年代的渡船比较简陋，船中间靠船头部分是驾驶舱，一位驾驶员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掌舵开船。船的四周是一排木头椅子，供乘客们休息，船头是开放的，乘客可站立眺望江景。船舱四周呈敞开式，任由江风掠过，只在冬季来临时会盖上一层厚帆布，以遮住刀刮似的寒风。

    我那时年轻好奇，每次上船总是立在船头，观望浦江两岸的景色。有时还会站在驾驶室旁，看驾驶员怎样转动舵轮驾驶渡船，船靠岸时看水手如何将缆绳套入码头上的铁缆桩，并使劲收紧缆绳，让船徐徐靠上码头。碰上潮水涨退，船体与码头有高低落差时，水手会站在船舷旁，大声喊叫道：上下当心，注意高低！驾驶员也会走下驾驶台，帮着一起维持上下客流秩序。

    进工厂第二个月，厂里帮我们统一购买了轮渡月票。那时，轮渡是从浦西到浦东单程购票，人过江每次6分，自行车过江每次0.12元，浦东回浦西则不需买票。一张轮渡月票票价是1.50元，像公交月票一样，上面贴有照片，盖着钢印，可在全市黄浦江沿线轮渡上通用。

    摆渡过江，最怕的是碰上大雾天。那时大雾中船离开码头后，驾驶员在雾茫茫的江面上，就凭着烂熟于心的航行线路，慢慢向江对岸驶去。有时，“老司机”也会“迷路”。那天，渡轮本应驶往塘桥码头的，却开到了杨家渡码头，大家都傻了眼。定了定神后，驾驶员才小心翼翼地把船开回塘桥。

    每天黄浦江落潮时，是轮渡站工作人员需格外小心的时候。因为潮位低，引桥的倾斜度就会很大，人走在上面问题还不大，而载物的“黄鱼车”从地面下码头，引桥的倾斜度越大，车的冲力也就越大，而这时，光靠人力刹车是刹不住的。

    有一年夏天，我中班下班，见码头引桥上一辆装满蔬菜的“黄鱼车”驶到一半，铁钩突然滑脱，只见那车沿着引桥一直飞速冲向码头，直接掉入江中，那农民吓得说不出话来。

    乘了十多年从浦西到浦东的轮渡后，上世纪八十年代，我离开了浦东那家工厂，去浦西工作，而结婚后却搬到浦东暂住，又开始了从浦东到浦西的摆渡生活。这时，浦东正处于开发的前夜，创始于1911年的上海轮渡，成了全球最繁忙的航线之一……

    （《文汇报》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