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梓”“萱”，秦汉的“婴”“绾”

    据广东佛山公安局公布的“2020新生儿爆款名字”，现在流行款“梓✕”，比如男孩的“梓睿”，女孩的“梓晴”。如今遍地都是梓萱、梓轩、梓涵，其实从历史来看，每个历史时期都有特别流行的名字。

    汉代的班固说“古人制名，必由象类，远取诸物，近取诸身”（《汉书·魏相丙吉传》），就是说早期名字是比较质朴的。春秋时期很多人的名字是鱼类，最著名是孔子给儿子起名孔鲤，字伯鱼。孔门弟子还有梁鳣，孔子后裔到秦朝都还有孔鲋，字子鱼。晋国有羊舌鲋，卫国有祝鮀，楚国有公子鲂等，这些人的字或叔鱼，或子鱼。

    秦汉时期最流行的名字是“婴”和“绾”。用“婴”字始于春秋战国，如晏婴、程婴、丘婴、梁婴父、赵婴齐、麻婴、田婴、魏婴等。秦汉时期婴字也很流行，如子婴、陈婴、灌婴、夏侯婴、窦婴、韩婴、项婴等，因为“婴”太多了，很多时候出现重名，如韩王信的儿子叫韩婴，研究诗经的博士也叫韩婴。叫刘婴的有毕梁侯刘婴，利乡侯刘婴，益昌侯刘婴，类似现代人熟人圈子里面一定有一个“张伟”“王强”。婴字的流行可能和祈求长生健康有关。另外就是“✕绾”很多，如卢绾、卫绾、赵绾之类，这个名字更质朴，就是把头发盘起来。

    西汉中期以后，开始出现大量和神仙长生思想有关的名字，延年、延寿、千秋、彭祖之类的名字遍地都是，如刘延寿、毛延寿、许延寿、韩延年、雕延年之类，重名率很高，如张汤的孙子叫张延寿，富平侯也叫张延寿。汉武帝的好基友李延年比较著名，但还有个协律都尉也叫李延年。有个占卜人士叫张延年，另外一个博士官也叫张延年。“千秋”也是满街走，著名的车丞相就是车千秋，济南相有韩千秋，还有夏侯千秋、张千秋、任千秋等，居延汉简里面的戍卒名字中也是各种千秋，说明是当时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不比梓萱差。另外就是各种“彭祖”，如刘彭祖、严彭祖、蔡彭祖、张彭祖、窦彭祖之类，一听就知道是向往神仙的家长起的名。

    当然不能只是追求自己长生不老，把皇上给忘了。想起这一点，汉代人又纷纷讲究“忠”，于是满街出现了各种“✕忠”。

    到了王莽和东汉，开始提倡《公羊传》“讥二名”的观点，就是反对双字名，提倡用单字名，《公羊传·定公六年》：“讥二名，二名非礼也”。这个“讥二名”的制度，导致东汉、三国全部都是一群单字名的人物。

    单字名的流行大潮中，也会有走不寻常路线的，主要是方士或道教徒。如《汉书·王莽传》中有个道士叫西门君惠，就不理会儒家《公羊传》的“圣制”。《三国志·魏书·朱建平传》，这个朱建平在三国名字里面很另类，但他“善相术，于闾巷之间，效验非一”，属于道家人物，也就可以理解了。

    到了魏晋南北朝，最流行的名字是“✕✕之”，如著名的王羲之、王献之，梁朝传奇人物陈庆之等。现在如果有家长起名，遍地“梓萱”中来一个“✕✕之”，也是可以大有古风的。

    （《南方周末》1.14 李竞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