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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0年11月17日 星期二

    麦家:写作是我的宗教

    《 文摘报 》( 2020年11月17日   05 版)

        麦 家

        打开一本书之前,麦家先洗手、静心。然后,他打开电脑,无论写出来、写不出来,坚持坐四五个小时。阅读是他的斋饭,写作是他的宗教。无论情绪与天气,每天持戒修行。

        今年9月,麦家最新的作品《人生海海》获“2020南方文学盛典”颁发的“年度杰出作家”奖,这是他第二次获得“南方”奖,第一次因小说《风声》获封“年度小说家”。2008年,他因《暗算》荣膺“茅盾文学奖”。他的另一本小说《解密》被翻译成33国语言,成为中国作家在海外最受欢迎的作品,被英国《每日电讯报》选入“史上最杰出的20本间谍小说”。

        世俗意义上的成功给了他信心,接着反咬了他一口。在名利中招摇与天性相悖,他只能在写作中安身立命,辉煌而孤独。

        “江湖传言您不爱说话,不好打交道。”“不是传言,是真的。”他承认自己有轻微社交恐惧症,有不合群一面。“社恐症”也是一道护城河,自我保护。“现在的生活,对作家过于甜蜜了。我不怕孤独。我怕喧嚣,被世俗烟火过分熏染。”

        他承认,自己从日常生活里很少得到快乐,很少有人能让他笑;像从小没有吃过糖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甜。他相信,身体欲望过度挖掘,对作家不好。经常在外面吃吃喝喝,人会浮夸起来。他一直拒绝这种生活。社会头衔、社会上的朋友,尽量压缩、减少。

        2018年,麦家婉谢多人挽留,辞去浙江省作协主席一职。2019年底,他停掉微博。800万粉丝,绝对大V,他说停就停,为避开一些不想看到的烟尘。微信他没开,交流只能用邮件和电话。“我不开微信,不仅是写作的需要,也是做人的需要。每个人都有执念、习惯。有时候我连自己都不能忍受,怎么能忍受别人,接受别人的执念、习惯?”

        公开场合中,麦家话少而精准,一字一滴血、一鞭一条痕。新书《人生海海》发布会上,董卿出场时,他说“你来了,我心中雷霆万钧”,有一丝掩不住的羞涩。董卿感叹:有的人说话,是口水做的;有的人的话,是血水做的。第二种人不能多说话,不然会出人命的。

        麦家的成功之路漫长,难以复制,但可以溯源。

        麦家有个“黑五类”父亲,经常在村中央的大戏台上被批斗。那时候他还不懂父亲被时代偶然撞倒。他只是愤懑——因父亲的身份,自己上课被老师嘲笑,下课被同学围堵、打骂。绝望之际,父亲没有伸出援手,却给了他一记耳光,几乎打折他的鼻梁骨。那时,他唯一的朋友是日记本。

        母亲说他是“洞里猫”,总闷在屋里一声不响。他染上日记瘾,写得停不下来,写了几十本,有什么见闻必须记下来才安心。他的大脑过于活跃,记忆力强,眼睛像照相机一样对周围敏感,时刻留意着光影摇曳的方向。

        老家有座庙,“破四旧”时庙里的和尚被赶走还俗。村里要拆掉它,用老砖木盖新学校。他搬着砖在路上歇脚时,看到一个阳光下浑身发亮的男人向山脚走去。男人四十来岁,挑一担粪桶,“腰杆笔挺,步子雄健。”有个高年级同学对他说:这人是光棍。他当过志愿军,打过仗,男人的“根子”在战场上受伤,只剩下半截。这位挑粪的男子,就是《人生海海》中上校的原型。

        “上校这个人,以前在村子里走,一向是腰板笔挺,昂首阔步,神气活现。尤其到大冬天,他总是穿着那双高帮大靴子,靴子底下掌满铁钉,在鹅卵石上走过,即使是在冰雪上走,照样喀!喀!喀!像一匹战马在行军。”上校是陌生人,也是他精神上的父亲。他把上校当父亲来写,以弥补缺失的父爱。

        他很少在小说中写自己的母亲。“想起母亲的一生,我的头就低下来,像信徒对着偶像。”写小说时作家本有菩萨一样的神力,但在母亲面前,菩萨与信徒的关系颠倒,小说的天空无法搭建。

        《人生海海》写完后,格非作为第一批读者,给麦家打电话,称赞他对中国传奇小说的重新认知、使用做出的探索。莫言更少见地写了读后感,列数小说之“六好”。相比之前的作品,这本书中,他的笔法更简洁、摇曳。他大量使用短句、动词,文采与意象皆有古意。

        在接受德国记者采访时,麦家说自己至少看过500本德国小说,两千本欧美小说。最近十多年来,他开始大量阅读中国古代历史与古代文学,语感与叙事方式日渐变化。《人生海海》,可以看做是他回归中国古典叙事传统坚实的一步。给了他第一口奶的西方文学,和久违的中国古代文学传统,在某一道交叉小径的时间点上,再次神奇地合二为一。

        (《北京日报》11.10 王巧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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