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临年末,新年将至。辞旧迎新之际,各式各样的“文创”日历纷纷登场。这么多年来,在日历产品的万花丛中,恐怕唯有《故宫日历》是历久弥新,一枝独秀。
这一自创制流行至今已历80余年的日历产品,如今还是都市群体中颇有那么一点“文化”与“怀旧”味儿的新年赠礼,还没有能与之相提并论、并驾齐驱的日历产品。
从钱玄同日记探寻《故宫日历》初版时间
关于《故宫日历》的来龙去脉,在上个世纪30年代的相关史料中,多有记载。譬如,新文化运动健将、著名学者钱玄同,在1930年12月24日的日记中就曾提到:“午后至直隶书局购故宫月份牌,每日印一件故宫的宝物,共365件,很有意思,价一元七角。”
这就说明,至迟在1930年末,一日一图、印制精美的《故宫日历》(由直隶书局自营)已经出现。当然,钱玄同于1930年末所购者,应为1931年《故宫日历》,是为新年购置的自用品。
然而,严格说来,“月份牌”并不等同于日历,日记中提到的“故宫月份牌”究竟是不是《故宫日历》,抑或是某种借用故宫名义的同类型产品,尚无法确证。要想求证这一问题,还得从《故宫日历》面市始于何时说起。
1932年11月30日,北平《华北日报》刊发《故宫日历》的出版预告,乃是最早见诸报端的《故宫日历》之宣传介绍,原文如下:
本院特制日历,继续已达两年,久经脍炙人口。本年更特购最优德国咪色铜版纸,精选宋元明清书画古物,改用左右翻动活页,一面图画,一面日历,毋庸撕折,俾易保存。壁上案头,皆可适用,便利精美,可谓空前。业已出版,开始出售,定价每个大洋二元,外埠函购挂号邮寄加邮费大洋二角五分。制印无多,购者从速。欲观样张者,请向以下机构索阅可也。北平故宫博物院出版物发行所,上海泗泾路利利公司,本市及各埠各大书坊。
据此预告内容,可知至1932年印制1933年版《故宫日历》时,《故宫日历》已印行过1931、1932年版两种。于此,基本可以确定钱氏于1930年末所购所谓“故宫月份牌”,即为1931年版《故宫日历》,是为其初次面市的最早版本。可以说,如今见诸日记等相关文献载录的,钱氏可称近现代学者中最早购置《故宫日历》者。
此外,从1933年版始,《故宫日历》新增“台式”款型,“改用左右翻动活页”。这一款型,比之先前的每过一日即得撕折一日日历的“挂式”,工艺又更进一步。当时,需要看一看样品,再决定是否购置的消费者,还可以向“北平故宫博物院出版物发行所,上海泗泾路利利公司,本市及各埠各大书坊”索取样张。可见至迟在1932年末,《故宫日历》的发售已立足北平、上海两地,且有辐射南北各大都市的市场布局了。
事实上,不仅如钱玄同这样的新派学者对《故宫日历》颇感兴趣,别的同时代学者对《故宫日历》也大多喜爱有加。譬如,俞平伯就曾于1932年12月间,将《故宫日历》赠予周作人,作为新年赠礼。又如,梁实秋也收到过友人寄赠的《故宫日历》,在致友人的信中表达过赞赏之意,信中称:
“顷接故宫日历一册,既有阴阳日历可察,复逐日有古物照片欣赏,实日历中最佳之作,拜领谢谢矣。”
1937年版《故宫日历》成“绝版”
随着《故宫日历》在北平社交圈中的广为流行,其声名也很快远播至天津及华北地区。至迟在1934年,《故宫日历》即已委托天津《大公报》代售。到了1937年元旦前夕,《故宫日历》在天津已呈“供不应求”之势,遂出现了天津商家直接在北平订购再转销的情形。此举无异于绕开《大公报》代售处,急于因“洛阳纸贵”而要“抢生意”了,足见当年这一新年日用物件的流行热度。
不过,谁也没有料到,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日寇悍然发动全面侵华战争,《故宫日历》的编印工作,也不得不因此中断。1938年的平津地区,全部沦陷于日军的铁蹄之下,再也没有1938年版的《故宫日历》来供人们使用与观赏了。
就此,1937年版《故宫日历》,遂成老版《故宫日历》的“绝版”。始于1931年面市,至1937年中止,历经上个世纪30年代最为波诡云谲的七年时光,老版《故宫日历》,终于不得不与国人依依惜别了。
73年之后,时至2010年,以1937年版《故宫日历》为蓝本的“复刻版”,新版《故宫日历》翩然面市。“复活”之后的《故宫日历》,出人意料又在意料之中地备受社会各界瞩目与喜爱,毕竟,这一有着深厚文化积淀与沧桑岁月见证的日历产品品牌,是很容易唤醒国人的文化记忆与情怀寄托的。
(《北京青年报》11.4 肖伊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