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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 志
    文摘报 2020年11月05日 星期四

    走近“最可爱的人”

    ——重温父亲李蕤的赴朝家书日记

    《 文摘报 》( 2020年11月05日   05 版)

        李 蕤

        1952年2月,中国文联派出以巴金为组长的17人“赴朝创作组”,作家李蕤便是创作组成员之一。当年在抗美援朝前线,除了采访和文学创作,李蕤还写了大量的书信和日记,为这段历史留下了生动的剪影。

        “你们不是都爱志愿军吗?现在爸爸也是志愿军了”

        父母(本文作者系李蕤小女儿)生前在武汉鄂城墩的住处一直保持着原貌,2015年因拆迁,我们兄妹才匆忙将遗物粗略整理和转移。在大量散乱芜杂的文稿和笔记本中,无意间发现父亲1952年参加中国文联“赴朝创作组”时,从朝鲜前线写给母亲的29封家书,还有一本保存完好的战地日记。

        展读父亲的家书,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我还朦胧记得母亲说起过,当年每次收到父亲的来信,我们兄妹四人便围坐一起,听母亲抑扬顿挫地朗读。父亲的信中不少篇章和段落,都是直接写给我们“至真、至善、至美、至新四儿”的,譬如:

        孩子们!爸爸已经穿上志愿军的衣裳,戴上志愿军的帽子了。现在要是你们看见我,一定会不认识哩。你们不是都爱志愿军吗?现在爸爸也是志愿军了。来,让爸爸亲亲你们吧!

        每当看到父亲在信中呼唤我的小名“芽新”时,眼睛就不由得湿润了。当年的“芽新”还是“三岁扶床女”,今天已经成了71岁的老妪,才第一次真正捧读父亲68年前写给我的信,这种感受是何等奇特而幻渺。

        父亲的日记本封皮上写着“鸿爪雪泥”四个遒劲的毛笔字,共有日记108篇,记述了他在朝鲜前线8个月的生活。泛黄的纸页彼此紧贴,偶有渍迹隐现,这又是一个“时间密封舱”,习惯于科普思维的大哥说:“如果用质谱仪来检测,一定能发现当年战场上炸药的化学成分。”

        “这不必找什么英雄功臣,一个最平常的人身上也能看见”

        父亲为什么要报名参加“赴朝创作组”并能荣获批准呢?

        那是个激情燃烧的年代,除了工农大众,知识分子也分外齐心协力。文化工作者乃至艺术大师们无不争先恐后,以奔赴朝鲜前线为荣。父亲在2月23日给母亲的信中写道:

        现在,我应该以十分兴奋的心情告诉你,就是组织上已经答应了我的要求,允许我到朝鲜前线去。我希望你听到这消息后,会为我高兴,因为,有许多同志,都是争取了好几次才争取到的,我能够获得组织的允许,这实在是一种光荣。

        父亲3月16日入朝后,22日在桧仓受到彭德怀接见,4月4日到平壤,又在郊外的地下指挥所受到金日成接见。此后随巴金带领的“西线小组”到19兵团。父亲先后在63军生活了5个月,再到47军生活了1个月。

        1952年朝鲜的战局,比起志愿军刚入朝时已有很大变化。“五次战役”之后,战争进入相持阶段。1951年7月10日,美方与我方在开城来凤庄进行首次停战谈判;11月27日,在板门店达成以“三八线”为军事分界线的协议。此后谈谈打打,开始将近两年的“持久战”。

        “五次战役”的血花肉阵中,没有余暇总结和回顾。相持阶段日久岁长,志愿军开展了自下而上的立功运动。63军各部队涌现出大量战斗英雄:在雪马里战斗中1人活捉63个英国兵的“孤胆英雄”刘光子、开城保卫战中大量毙伤敌人缴获武器的特等功臣李满、把美军埋在我方的地雷全部清除并埋到敌方的“扫雷英雄”姚显儒、铁原保卫战中坚守阵地四昼夜的“特功八连”连长郭恩志、五次战役中“智歼坦克英雄排”排长王永章……父亲曾对这些英雄深入采访,他在5月25日的信中写道:

        这不必找什么英雄功臣,一个最平常的人身上也能看见。譬如,一个电话员,在炮火封锁中架电线,在困难的时候,为完成任务,就自动用自己的两手牵起电线,让电流从身上通过,完成一个重要的通话。一个担架员,除了背着伤员匍匐过炮火封锁的交通沟,用自己的嘴给伤员呵脚(冬天),而且还主动地给前沿战士抬子弹,身上绑一个手榴弹,从敌人的枪林弹雨中滚往阵地;一个炊事员,每日往山上送饭,来回上下山四十里,通过几道敌人的封锁,回来还自动背伤员、拾柴火、保证战士们的衣服每星期烫洗一次……诸如此类。而你为他的艰苦或功绩惊奇得睁大眼睛的时候,他却平平常常,总都是“我们没有替人民做什么”,许许多多的人,都是从抗日时代就拿起枪,一直到解放战争,全国解放,他们连城也没有返过,就又在山沟里生产,接着又出国抗美援朝……

        “但愿胜利凯旋日,高举琼酒敬英雄”

        在前线,父亲和许多志愿军指挥员建立深厚友谊,如63军政治部主任路扬,是一员内仁外雅的儒将。杨沫《青春之歌》中的“男一号”卢嘉川便是以他为原型创作的。父亲在7月19日的日记中写道:

        晚,路主任和我们谈到他们渡临津江时的情况,许多干部,在几里外,衣服都脱得光光的,一声令下,全体涉水急渡,河底有很多的铁蒺藜,敌人的炮弹不断在水里爆炸,军长傅崇碧的帽子,都被水漂起来,过江后,一百多人中,伤亡十二个人……从这些谈话中,可以想见当时的艰苦。

        父亲写过的英模,有20多位出现在1953年《人民日报》公布的《志愿军英雄模范功臣名录》中。几本采访笔记,记下的英模名字和事迹更有百人之多。

        除了写文章,父亲在各个部队之间辗转采访,临别时少不了和指战员们互相题赠。父亲的日记本上便有多位志愿军的深情留言。这些“手泽”今天看来格外珍贵。而父亲题写给战士们的那些文字,不知该向何处寻觅了。父亲在7月4日的日记中写道:

        团长、副团长、政委、齐是中参谋长,要我们为他们题字,除了一般的歌颂外,给齐参谋长写了一首打油诗:“砂川河畔万山丛,钢铁阵地喜相逢。但愿胜利凯旋日,高举琼酒敬英雄。”

        (《光明日报》10.30 宋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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