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国“芯”

    自1946年2月14日人类第一台通用计算机诞生以来，70多年间，越变越小，越来越快，一片几平方厘米的薄薄芯片（CPU）长期被国外公司垄断。2002年8月，这个领域里迎来中国产品首次亮相——安装了“龙芯1号”CPU的计算机正常启动工作。中国人只能依靠进口CPU制造计算机的历史，在这一刻终结。

    胡伟武，被誉为“龙芯之父”。为了这片“中国芯”，他已奋斗了20余年。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浙江永康农村，绝大部分人家还没有电灯。年少的胡伟武晚上就着煤油灯看书、写作业，他曾把电影中、画报上那些身穿白衣、手拿图纸的科学家和工程师视为榜样，“长大后，我也要当科学家，当工程师”。

    在被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计算机专业录取后，从金华到上海，再到合肥，胡伟武第一次走出永康山区，他迫切地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入学后，第一次上机，他好奇地看着，“这和县城商场里能看到的小电视一样啊”……大学五年，胡伟武没去过巢湖，没去过黄山，所有的兴趣都在计算机上。1991年，他被保送到中科院计算所攻读博士学位，师从我国计算机事业的奠基人、中科院院士夏培肃。

    上世纪90年代末，小巧、便捷的通用计算机大规模涌入中国市场，迅速受到家庭、企业和单位的青睐。当时国内已经诞生一批通用计算机生产企业，但最关键的CPU芯片，全部依赖进口。没有谁愿意在芯片这个难题上下功夫，“既然国外产品更先进，为什么不用它们的”。

    有识之士已经意识到了“造不如买”的隐患。以夏培肃、金怡濂、李国杰为代表的一批科学家认为，通用CPU是核心技术，不可受制于人。1999年起，时任中科院计算所所长李国杰院士奔走呼吁：“十五”期间要启动自主CPU的研发，要不然就没机会了。

    2000年10月，胡伟武回到了阔别9年的母校。他忙完招生，走进实验室，看到当年做的电路系统依旧静静地躺在角落里，桌上放满芯片、电容、电阻、电烙铁……一瞬间，那些没日没夜和逻辑门、触发器、译码器相伴的时光，依次浮现在他眼前，探索未知的诱惑扑面而来。走出实验室，胡伟武拨通正在筹备CPU设计项目的中科院计算所系统结构室主任唐志敏的电话，“一两年之内不把通用操作系统boot（安装运行）起来，我提头来见”。

    2001年初，32岁的胡伟武接下启动通用CPU研发的任务，开始彻夜不眠的奋斗。2002年8月10日凌晨6时08分，中科院计算所北楼105房间。一台计算机的屏幕上如约出现“login（登录）”字样。顿时，欢声雷动。作为项目首席科学家，胡伟武流下了热泪。

    这些年来，胡伟武带领团队一直在“补课”。他深知，有的“课”可以在实验室里补，有的“课”则必须到市场中去补，“比如试错迭代。一直到现在，我们的CPU芯片性能距离国外顶级通用CPU，依然是有差距的。”胡伟武很清醒。

    他有一个“初心”——打造全球第三大“芯片+操作系统”生态体系。但有一个前提，必须自力更生！就像他的父亲当年穿山走梁，点着油灯也要给孩子们坚持上课一样，是父亲的油灯，点亮了他和同龄人的科学梦。胡伟武坚信，中国“芯”也一定能吸引更多年轻人投身科研，为中国造“芯”。

    （《北京日报》9.10 张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