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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0年07月30日 星期四

    大厨秋林的私家生活

    《 文摘报 》( 2020年07月30日   08 版)

        戴秋林的秋林私家菜馆在京城食客中有着别具一格的名气:没有菜单,只接受预定,散客上门不接受点菜,吃什么看厨房里有什么。他还有“京城第一醋”的美誉,那是指他在改造醋溜木须这道菜上的首创之功。

        秋林私家菜位于大栅栏铁树斜街,深深的街巷中,一个不大的京式门脸儿。我去的时候,胡同刚刚可以通过扫描健康码进入。新冠疫情期间,胡同口检查较严,菜馆的经营有些停滞,但戴老板安然自若,念起“大厨经”来时而逗得人捧腹,时而又惹得人深思。

        师出华北楼

        戴秋林的厨师缘种在短短一年半的插队生涯中。他生于上世纪50年代末,1978年高中毕业时19岁,赶上上山下乡运动,他也去京郊插了队。

        一天夜里戴秋林忽然接到领导电话,通知他第二天去跟食堂师傅学做饭。这让戴秋林很是兴奋,因为食堂师傅住的是单间,住宿条件明显提高,那可比25人的大通铺舒服多了。第二天就跟上师傅学,做的是大锅饭。师傅教了一个月,之后队上100多名职工的一日三餐便都交给了戴秋林和几个同学。戴秋林回忆:“那时的饭不难做,早晚都是粥和咸菜,中午蒸馒头,炒一个大锅菜。有时候能买点儿肉,一般买8块钱的,有六七斤,但是得100多人吃。”

        1979年底戴秋林回京后,先做了8个月临时工。1980年华北楼饭庄招工,戴秋林的哥哥也是一名厨师,戴秋林报名后便以子弟身份被安排进了华北楼。“当时国家的政策就是各单位自己解决内部职工的就业问题,子弟也行,子女也行,我哥哥是做这个行业的,所以我到那儿一报名,就把我招进去了。”这一次招工范围很广,“华北楼招了300人。”这也是上世纪80年代国有饮食企业大规模招工的最后一次。

        华北楼饭庄位于前门,2008年前门地区改造时它已被拆除。当年华北楼饭庄是位列全国餐饮业劳动效率第三的名企业,按照戴秋林的说法,单位上班就一个字,忙。“因为那时候没什么饭馆,华北楼又地处前门,好多人在北京站下火车,去过天安门就直接奔我们这儿来了。”他形容来吃饭排队的那真是人山人海,为此他们从早上上班开始就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比如做鸡蛋汤,一筐三四十斤的鸡蛋,最少打上六到八筐,打好放在那儿,等上客后一锅一锅做,一会儿就能把那么多鸡蛋液用完。”

        但戴秋林承认,这份忙碌锻炼人,锻炼做饭的基础和素质。“打那么多鸡蛋做汤,还得准备其他东西,比如要炖好七八锅鱼,手脚不麻利根本做不了那么多东西。”

        戴秋林没有拜师学徒,他说自己是自学成才。“过去有出息的人,首先靠自己,第二靠师傅。没有磕头拜师这样的师徒关系,师傅也就教点儿皮毛。”他说自己学徒时,炒菜到了关键时刻,常被大厨支使出去剥头蒜、拿块面,等剥蒜、拿面回来,关键点已经做过去了。而且有时问师傅问题,师傅会故意告诉一个错误答案。戴秋林表示现在想也可以理解,师傅把本事都教给徒弟了,到技能大赛时徒弟超过了师傅,涨工资是涨给徒弟的,所以很多大厨都会留一手。

        1988年下半年,北京厨师界迎来了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大范围的行业考试,考试合格即为国家承认的二级厨师,发证书,工资兑现,报考条件是工作满15年,或有三级厨师证书。那一次考试,北京市共有5500名厨师参加,来自于各大饭店、56个部委的食堂等。考试自费报名,报名费200元。

        戴秋林当时工作时间只有8年,幸好已考下三级厨师证书。那一次华北楼饭庄共十人报名参加考试,最终有四位通过,戴秋林是最年轻的一个。

        考试通过,戴秋林成为二级厨师,工资从41元涨为96元,连涨四级。

        下海自办餐馆

        1992年,戴秋林承包椿树饭馆,当地人称之为椿树大食堂。这是椿树街道办事处下属的一家联社,成立于1958年。椿树街道办事处当时下属8家企业,椿树饭馆对外营业,那时候叫代营食堂。

        承包费用为每月2500元,并负责11位员工的基本工资。

        椿树饭馆总面积80平方米左右,有六七张桌子,早上卖早点,中午卖包子,下午一点结束营业,关门拉帘全体回家。戴秋林将其承包后首先延长了营业时间,除原有售卖范围外,增加中午和晚上的炒菜供应。戴秋林大饭店出身的手艺使椿树饭馆短时间内就红火了起来,每个月收入达到三四千元。

        五年后,戴秋林在菜市口铁门胡同以自己的名字起了营业执照,秋林菜馆正式挂牌营业。2011年,铁门胡同拆迁,秋林菜馆迁至铁树斜街,改名秋林私家菜。就是我坐在其间的屋子。

        房间着实不大,里外两间,几乎同样大小。外间是餐厅,两张餐桌,两张大窗。一张窗下摆放着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是整洁的工夫茶茶具。店里很有80年代氛围,迎门一个开放式酒柜是老式的,层层架架摆满了戴秋林从业以来收藏的老酒。戴秋林说起这个柜子颇为得意,说在铁门胡同时就有,搬到铁树斜街,原来怎么摆,现在还怎么摆。搬迁后曾经有食客找来,先趴窗户看:“哎哟,还是那个柜子,就是这饭馆,错不了了。”里间是后厨,我进去打量,那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厨房,宽敞明亮得令人不敢相信属于一家餐馆。

        胡同里的房子租金相对便宜,是秋林私家菜在此安顿下来的原因之一。戴秋林说现在不以餐馆为生计,只当作上年纪后的一个爱好,经营思想就是私家菜。“不备菜单也和经营思想的转变有关,因为不想备那么多材料。我们没请服务员,我夫人2012年退休以后就和我一起做。以前上班的时候,两个人很少在一块吃饭,现在能常在一起待待。要搁平常,这么大的店起码要5个人,也不一定有我的店干净。”

        秋林私家菜的规矩也大多基于戴秋林经营思想的转变,他要求客人提前一天打电话定桌、定标准、定菜单,或者由他全权安排。他根据预订情况,自己亲自去准备食材,骑电动车去市场。买东西讲究,比如猪肉只买里脊,那是最嫩的部位,一般饭馆不用,因为又贵又易碎。来馆子的食客不少,正常时候8个人的桌子,一个月最少能有20桌。

        觉得活着特别幸福

        戴秋林有很多拿手菜,许多都很家常,但都有绝活儿。

        醋溜木须最早是一道民间菜,戴秋林将其改用猪里脊炒,并把其中的主要调味料醋用得恰到好处,改造的醋溜木须一炮打响,成为广为人知的一道京城名菜,戴秋林也有了“京城第一醋”的美誉。戴秋林说自己不是神仙,不可能做出的菜大家都爱吃,但他用经验做出一桌菜,有一两个菜被大家喜爱、吃了忘不掉就值,心满意足。他说:“一辈子一天三顿饭,记得住多少?能记住一个菜就不易。”

        一位“吃饭挺刁的”女顾客,最后被一碗面折服的故事。“那次他们那一桌都快吃完了,她觉得也不过如此,可能来之前有人和她说我的菜如何好吃,我给她又做了一碗倒炝锅龙须面。她吃完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说没吃过这么爽的面条,然后就刨根问底地问做法。”

        还有一位女士说吃完他的饭又对生活有了信心,觉得活着特别幸福。戴秋林说着又笑起来:“所以什么人都遇见过,好多人就此成了朋友,有时吃饭留一个位子,等我炒完菜大家就一块喝点儿酒。”戴秋林的一位女同学碰到他,第一句话问的是:你还做油焖豆腐吗?做呀。女同学说几十年没吃过了,哪也吃不着。

        (《北京青年报》7.20 王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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