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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0年06月27日 星期六

    爸爸终于学会放手

    《 文摘报 》( 2020年06月27日   03 版)

        ■于彬

        大四那年秋天,我和父亲在电话里发生了一次巨大的争吵。爸爸否定了我下一步的发展决定,执意想让我选择一个“更好的”但我并不喜欢的职业。我从最开始的冷静说理,到争执、哭泣,最后先斩后奏,走向了一条完全背离父亲期许的道路。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激烈地顶撞爸爸,我能感受到他的痛心和无可奈何,那是一种孩子不接受父母建议的被辜负感。

        我期待中的父亲,是能在我想决定自己的未来时,给出他的建议、支持和鼓励,而不是一味否定与控制。很可惜,从小到大,我的成长轨迹仿佛一叶小舟,由爸爸掌着船桨,沿着既定的航线行驶。

        平心而论,爸爸是大家眼中的好父亲。小学时,妈妈在外地工作,我跟着爸爸长大。那时在我眼里,爸爸就像是无所不能的超人:上能修灯管,下能通马桶,能辅导我功课,还会做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简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除了会把我的麻花辫扎歪,其他的事都做得很优秀。

        爸爸属羊,他把自己的性格归结于属相:安静、上进、脾气好,但也很固执。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爸爸在初中毕业后上了师专,一边读书,一边挣工资贴补家用。爸爸不止一次提及他的当年:“成绩好的孩子才能被师专录取。假如我能继续读高中,一定能考上名牌大学。”

        于是,在关于我的未来规划上,爸爸对我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严格。作为教师的爸爸对学习成绩非常看重:从小学起,各科考试不能下90分,每次要力争年级前十。

        上高中后,爸爸开始不再因为我成绩波动而追问不休。我感到庆幸,以为逃脱了沉重的枷锁,但毕业后,老师们偶然间告诉我,爸爸几乎每周都会通过老师了解我的情况,成绩好坏、表现如何、情绪是否稳定……凡是老师们察觉到的,爸爸都知道,但他从未和我提起,而是私底下做着什么。比如,在老师谈到我最近和同桌男生聊天有点多时,爸爸拜托老师为我调换了座位。

        爸爸以他对于社会的认知为我作出了一个个自认为“完美”的决定,却唯独从未好好问过我——我喜欢什么,想成为怎样的人,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当时的我在日记里信誓旦旦地写:“以后绝不能成为爸爸一样的人。”并列出了自己心目中完美父亲准则,第一条便是“支持孩子做自己想做的事”。同时我也陷入了某种担忧:以后我有了小孩,是不是也会不由自主地和父亲一样,无法忍受孩子成绩不好、不听话,想把他塑造成期望中的“别人家孩子”?

        大四的争吵之后,我逐渐开始审视被强加在身上的父爱与期许,甚至能以局外人的视角去理解父亲。在教育理念上,爸爸并不完美。他对孩子的控制欲来源于“希望你过得更好”的期盼,但有限的人生阅历,让他无法接受更多新鲜而进步的事物。

        离家去外地、求学、求职,让我慢慢独立起来,不再一味顺从,而是忠于自己内心和期许。两年后的今天,父亲接受了我当年的叛逆,对我说:“你当初这个选择确实不错。”

        兜兜转转间,父亲最终还是慢慢放手,而不是严厉地“控制”与安排。好想对很多年前的爸爸说一句,给你的女儿一点自由和空间,她终究会自己好好地长大。

        (以上文章均选自《中国青年报》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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