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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0年06月13日 星期六

    疫情催生“零工”潮

    《 文摘报 》( 2020年06月13日   01 版)

        陈珂在给马拉松志愿者做培训

        数字“6”如今对陈珂有着特殊意义。每次消费前,他都要把商品价格除以6——作为一个外卖骑手,6元是他每单的平均收入,他想知道眼前的商品需要送多少次外卖才能买到。

        两个月前,他还是个白领,在上海一家马拉松赛事运营公司里,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在家人眼里,这是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生应该有的样子。

        疫情改变了一切。今年上半年,全国各地的马拉松赛事都被搁置,失去业务的公司就像进入了“休眠”。陈珂每月的收入从1.2万元,降到了上海的最低工资标准2480元。

        他选择“打零工”来度过这段时期,除了外卖骑手,这些“零工”还可能是快递员、滴滴司机、代驾,或者网络主播。他们处在不同城市,曾经从事不同的工作,现在他们不得不做出改变,去适应不确定性越来越高的外部环境。

        一

        接到公司通知停工的电话时,陈珂没有感到一点意外。那段时间,他总是在公园的长椅上,“一坐就是一下午,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慌乱”。

        他针对自己的相关行业投了十几份简历,想找一份短工,但没收到任何一个面试通知。他清楚,这些公司也都在经受疫情的冲击,这一次,运气没有站在他这边。

        与此同时,在河南郑州,翟一帆正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他在一家旅游类的公司上班,受疫情影响,公司业务完全停滞,员工工资停发。他的妻子也在旅游行业工作,两人只能待在家里,等待疫情结束。

        一开始,翟一帆并没有把这种状况太当回事。原本每年春节过后就是旅游淡季,他习惯这段时间的低收入状态。压力来自于快速缩减的积蓄。每月初,银行的账单就会准时发到他的手机上,房贷和车贷加起来要1万多元,再加上一家三口的吃穿用度,翟一帆的家庭收支彻底失衡。

        待业期间,陈珂拥有最多的是大把的时间。他想把这些时间利用起来,尽可能转化成收入。

        他开始关注那些门槛不高,又能快速上手的工作。他考察过快递员,最终因为时间不够自由放弃。他也注册过滴滴司机,但又不相信自己的“车技”。

        外卖骑手成了他的最佳选项。对陈珂来说,从事这个职业需要投入的一笔最高成本,只有不到200元——一套新的头盔、骑手服,再加上餐箱。电动车可以租,每天10元。装备到手,再经过两天的线上培训后,陈珂拥有了一个新身份:饿了么外卖小哥。

        翟一帆选择了当代驾司机。这个职业要求有5年驾龄,并且有熟练的驾驶技术,因此比起外卖员,年龄门槛也偏高。

        在滴滴代驾的面试现场,翟一帆与50多个中年男人聚在一起。这些未来的“同行”原本来自各行各业,“有搞午托的、卖建材的,还有开货车的”。

        二

        第一天送餐时,陈珂碰到一家出餐慢的饭馆,因为太过着急,他把塑料袋上的“46”看作了“49”。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商家突然打来电话,告诉他拿错了单。他只能原路返回、换餐,再把外卖送到顾客手中时,已经超时近20分钟。这次紧张的送餐过程,最终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收益,只换来站长一通责骂。

        因为不熟悉流程,这天陈珂路没少跑,却只送了7单,收入39元。最后一单送到一半时,电动车电量耗尽,他只能把车子停到路边,骑共享单车跑完了最后5公里。

        来到客户门前,他已经满头大汗,双腿软到“差点没跪下”。他不断向门缝里伸出的脑袋道歉,完成订单后一边自责,一边慢慢挪到小区门口。

        站在路边,他感觉自己累到再也迈不出半步,不得不忍痛“奢侈了一把”,打了辆“滴滴”。他给司机指路,先开到电动车停放的地方,卸下电瓶和餐箱,装进后备箱。“你们外卖小哥现在下班都开始打车了?”司机从后视镜里盯着还穿着骑士服的陈珂,一脸疑惑。

        陈珂苦笑,把一天的遭遇分享给面前的陌生人。话音刚落,司机抬手在手机屏幕上一划,结束了行程。“小伙子,咱们都不容易,剩下的路就当我送你回家了。”坐在后排的陈珂侧过脸,眼泪流了下来。自己跑了一整天,收入不到40元。如果再除去车费,当天几乎等于白干。

        陈珂也把自己的新职业当作了秘密。3个月来,他没在同事群里透露过任何关于自己送外卖的信息,家人是最重要的“保密对象”。

        三

        送到第十九天时,陈珂的日收入第一次突破了300元。那天,他买了两杯星巴克犒劳自己。看着握在手里的咖啡,他首先想到的是“需要送10单外卖才能买到”。

        不管是送外卖,还是代驾,跑完一单就马上能看到自己刚刚挣到的钱,这种收入模式几乎改变了陈珂和翟一帆的消费观。“以前工资都是按月发,感觉钱还不少。现在每天在手机上看到自己的收入,感觉那都是辛苦钱。”翟一帆笑着说。

        做代驾前,他每天下班后,不是与朋友聚餐,就是在家打游戏。现在,晚上7点半,他会准时带上折叠电动车出门,开始一天的工作。最晚的一次,到家时已经天亮。

        陈珂每天要走超过1.5万步路,爬50层楼。最惨的一次,他碰到一个小区电梯维修,只好一口气爬到12楼。

        做骑手后,陈珂逐渐明白,任何一种工作,想要真正做好都不简单。晚上送餐时,他看不清楼栋号,就买了支手电筒。为了防止洒餐,他买了固定餐盒的夹子。

        成为代驾后,翟一帆开过各种各样的“豪车”。他提前做了功课,把很多车型的挡杆、手刹,甚至车灯开关的位置,记到了自己的手机上,空闲时就拿出来翻看。

        “我每天都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看到各个阶层的生活。看的多了,自己慢慢也有了平常心。”陈珂说自己打消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象,也不会再轻易怨天尤人。

        6月初,陈珂的公司终于复工了。他再次回到工位上时,已经有了不同的感觉。他没有把电瓶车退租,周末时又“重操旧业”。只是这一次,他已经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

        (《中国青年报》6.10 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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