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老照片
上海京剧院404资料室,虞凯伊办公桌紧靠门边。他觉得“守门”座位更好,“空间大,可以同时开着两台27英寸显示屏电脑左右开弓。”苹果电脑用于做视频、音频,Windows系统电脑修复老照片。电脑之间放扫描照片与底片的爱普生扫描仪。虞凯伊拍拍扫描仪,“寿命超过10年了,最近用得特别多,说不定明年要换新款。”
修复老照片的工作,虞凯伊默默做了四年。疫情期间,上海京剧院在网络平台上传一系列周信芳、梅兰芳、程砚秋、马连良、盖叫天等旧剧照,名声大噪。
戴上蓝色塑胶手套,虞凯伊从黑色文件夹中抽出一张鼓师张森林在莫斯科红场留影的底片扫描,电脑屏幕显现出清晰图片。他翻折起Windows系统电脑现场示范,台式机变成硕大的平板电脑。放大局部后,虞凯伊开始“修补”,毛呢大衣上的磨损白点,截取同样的衣服背景复制粘贴,“不需要像明星照片绞尽脑汁把腿变长、把腰变细、把脸变小。我们的工作更简单,要注意的是修复到脸部时更小心翼翼,靠近眼睛部分的划痕,放着不动。”
修复一张老照片花费10分钟到半个小时,损毁厉害的1个小时。“静下心弄,一个个排查小的脏污点。”虞凯伊自诩坐得住,但每周都有做到快崩溃的时候。每到此时,他会想起小时候和父亲去京剧院、看叔叔阿姨练功的情形,“修复老照片像武戏练出手,把刀抛到空中接住,再抛再接,每天抛一千遍,不知道尽头在哪里,也许十年后才有在舞台上展示一分钟的机会。枯燥,很有仪式感。”虞凯伊总结。
漫长时间甬道尽头的光亮,来自24卷《周信芳全集》今年完整问世,第23卷舞台图像集、第24卷生活图像集,从5000张修复后的图片中精选出2000张,“出版社给的时间是两年,实际延长到了四年。”虞凯伊说,比起修复这种体力活,更难的是找照片。
原来我们这么红
“近4年上海京剧院修复老照片1.4万张,其中不少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珍贵图像。平时大家忙着看戏,不会太注意历史内容。我们也忙着演出,没有时间分享。疫情期间,大家都宅在家里,为图片传播提供了契机。”上海京剧院院长张帆说,2月到5月京剧院微博从3万粉丝暴涨到10万,老照片引流功不可没。
京剧院新媒体过往更侧重于微信公众号,在戏曲界同行之间传播得快,却不太出圈。自从微博大量更新经典老照片,上海京剧院一下成了全国戏曲院团的网红。“微信形成社交关系的闭环,用户存量稳定。微博更像开放的大平台,有许多陌生受众领域可供开发,不然为什么影视剧和明星宣传都在以上微博热搜为指标?”3月26日京剧院直播演出后,虞凯伊开启官博疯狂回复模式。
上海京剧院网络走红程度出乎所有人预料,甚至红到被黑客问津,40T数据一夜之间被黑客锁定。技术人员哭笑不得,“没想到我们和B站知名UP主‘机智的党妹’享受了同级别黑客待遇。”“机智的党妹”在B站有559万粉丝,视频累计播放量高达2.5亿,4月底“机智的党妹”数据文件被黑客攻击,成为视频界大事。
收到黑客邮件,虞凯伊有两三天没有缓过神来,“五六年积累的电子文档都被黑客加密,无法开启,幸好最后找了高手解决问题。感谢院领导批出预算,购买新存储设备,让我们工作更有底气了。”
一屋子宝贝等待上线
随着老照片曝光率日渐增高,上海京剧院将眼光转到仓库里的其他宝贝。从岳阳路搬家到龙华路新址,京剧院经历了一次仓库搬迁,大量尘封的资料、照片、录像重见天日。
2月2日起京剧院在微信公众号推送珍贵录像资料,大都是从未公开面世的资料。打头阵的《四郎探母》,杨延辉由汪正华、关栋天、纪玉良轮流上阵,铁镜公主由李炳淑、夏慧华分别饰演。《清风亭》主演周少麟,则是周信芳九个子女中唯一一个继承父业,成为京剧演员的人。2月5日推送扩展到微博平台,阅读量743万,抖音上则持续推出剪辑后的录像集锦用短视频引流。2月19日在B站开通官方账号,播放数近15万次。网友力量让虞凯伊刮目相看,“做字幕工作量非常大。有B站网友自发为全剧视频配字幕,尤其像童芷苓《豆汁记》以念白表演为主,台词多极了。网友在发布视频第二天,就帮我们配好了字幕,方便更多人观看,这是非常好的互动。”
“每个演员档案,每个戏的剧本、手稿,不分名气大小,都要整理出来。”在张帆看来,4楼仓库每一件库存,共同构成上海京剧艺术的璀璨星河。巨大的金属文件柜叠放着影音录像带与文件。角落纸箱散落着各地名家投稿来的剧本,斜对面的玻璃文件柜摞着一沓沓已有百年历史的唱片,从谭鑫培到孟小冬的《捉放曹》,从程砚秋到王吟秋的《锁麟囊》,件件是宝。
网络改变着戏曲人的思维。未来有一天,上海京剧院或许会建立面向大众的京剧数据库。岳阳路168号上海京剧传习馆拥有更科技化的展览,一张老照片配一个二维码,观众扫码,能聆听名角故事,同步看到演出视频。
(《解放日报》5.24 诸葛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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