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博士在雄安

    第一次听到“雄安新区”这四个字时的场景仍然清晰地印在鲁昊心上。当时，他作为北京大学地球与空间科学学院的博士即将毕业，前途一片辉煌。

    “2017年4月1日中午，我在手机里看到设立雄安新区的新闻。当时我就在想，这个地方会不会招人，我能不能成为雄安的第一代建设者。果不其然，当年的12月，雄安新区面向北大清华招录第一批定向选调生，我报名了。”两年后，正式收到通知的鲁昊赴任雄安新区安新县三台镇新庄窠村支部书记助理。

    鲁昊工作的三台镇，有着特殊的产业背景。上世纪80年代初，几个当地的农民外出到天津学会了制鞋的手艺，回乡后办起工厂，逐渐带动起家乡的制鞋产业。如今，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三台镇已经成为北方重要的鞋业生产基地，从业人员10多万人，拥有“中国北方鞋都”的称号。

    制鞋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这与雄安新区绿色、低碳、环保、科创的定位有着明显出入，因此，如何帮助这个有着40年制鞋历史的小镇实现产业的转型升级或转移提升，成为新区大规模开工建设前的重点工作。鲁昊走遍了全镇12个村，走访了所有鞋企。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转型升级并不只是雄安赋予这些鞋企的任务，而是它们本身的发展就面临这样的需求。他举了个例子：“一双耐克或阿迪的运动鞋动辄就要几百上千，但三台镇生产的运动鞋，很多售价只有30块钱。三台镇几乎所有的鞋厂都缺乏设计及开发能力，款式大多是仿造，只有1/4能贴上自己的商标，每双利润只有三四块钱。”

    但就像老话说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茅草窝”，很多企业主还是不愿意迁出雄安，不少人向鲁昊倾诉：“除了做鞋，其他的我什么都不会啊！”鲁昊意识到，这些人在面临转移升级时，都遭遇了强烈的本领恐慌和知识恐慌。于是，他邀请了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相关专家来到三台，为他们集中授课，帮助企业分析研判未来的发展方向，另一方面也开设课程对企业工人进行新的职业技能培训。

    经过两年的努力，当地鞋企的转移升级已经初见成效，不少企业主主动提出外迁，规模较大的诸如茂达、稳步、亿昌等鞋企也都成立了研发中心，打造了自己的设计师团队，当年卖30块钱的运动鞋也因为有了自己的专利升值到了200块。

    到基层两年，鲁昊变得越来越接地气。如果说还有什么特别的，那一定是他宿舍每晚亮到深夜一两点的那盏台灯。做研究、写文章，这是他多年来形成的习惯。如今，366平方公里的白洋淀成为他的研究对象。

    鲁昊工作的三台镇处于白洋淀上淀，镇里的12个村子全部临淀，但是村民长久以来形成的生活习惯很落后，环保意识不强，生活污水直排入淀，生活垃圾随处乱倒都是曾经的常态。为了提升村民环保意识，他不间断地上门为村民细致讲解，为什么要把这些污水和垃圾全部统一处理，为什么不能再往淀里排污水。

    就在前不久，一种在淀区已经消失十几年的濒危鸟类震旦鸦雀又一次出现了。鲁昊告诉记者：“震旦鸦雀是一种只生活在芦苇中的雀类，对水质和环境的要求非常高。它们的出现充分证明，白洋淀的水质通过近几年的综合治理有了显著的提高。”他所拍摄的震旦鸦雀照片，被收录在其编纂的专业著作《白洋淀地质地貌水文及形成演化》一书中。两年时间，他借助自己地质专业出身的背景，对白洋淀进行了系统性研究，涵盖生物多样性、水文、地质等诸多方面。一个人、一艘艇，穿过层层芦苇荡，寻找着这一汪碧水的前世今生。

    他另一本关于雄安的著作《三台人文集萃》也已经整理成稿。这一本书是鲁昊对三台镇人文历史以及文化古迹进行调研后的成果。阐释初衷，他这样说道：“‘无雄安的历史，就无雄安。’很幸运，我可以参与雄安的建设，而记录，就是我该给予这份幸运的一种回馈。”

    （《环球人物》2020年第8期 臧运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