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年,有国学专家对中国的旧日年俗推崇有加,上升到世界独有的“春节大文化”的高度,犹如文化系统工程,理应发扬光大,笑傲全球。其心可鉴,但希求已在衰减的年俗赫然回春,满血复活,似不现实。只是而今,随着“吃”“穿”不成问题,过年的基本“功能”也在悄然丧失。新世纪以来,每逢春运时节,很有点儿“兵荒马乱”的意思,流动的人潮无不是“奔春节”的,有人调侃“春节在别处”,也是实情。数以亿计的外来务工者,这时候心里长草,一门心思回老家,尽管故乡的“年味”人气早已今不如昔,内心深处,却似乎总还要留出虚幻的诗意慰藉空间。“他乡时代”的农村人口流动,既是趋势,也是常态,春节变得如此简陋,皆因天时地利人和的不同,而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化。
我国曾经是以乡土关系支撑的农业大国,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认为,“乡土社会不需要创造新的社会关系,社会关系是生下来就决定的。它害怕社会关系的破坏,因为乡土关系所求的是稳定”,不过,这种稳定性已经发生了巨大动摇。传统年俗毕竟是历史的产物,它们伴农耕文明而相生相长,其源于一个特定的基础和封闭的环境,只有过去的乡土中国社会才具备,即使后来萌发出城市生态,也多隶属于乡土中国的文化系统。现代社会是陌生人组成的社区单元,城镇化的迅速崛起与发展,越来越难以复制乡土社会的过年旧景。
感叹“年味”的衰减,多为怀旧的心理所致,也与乡愁有关,能够理解。人们可以对陈年往事感恩,伤慨,缅怀,甚至凭吊,但没有谁真正愿意回到过去。全球化背景下的中西文化融合是大势所趋,必然会动摇昔日中国农耕社会的文化根基,适应这种变化的早已经不是年轻一代。这意味着,只有尊重历史的选择,既来之则安之,顺其自然,才是上策。
(《中华读书报》1.1 黄桂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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