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4日下午6点,载有数十名同省籍服刑人员的列车,缓缓从北京西站开出。十多个小时后,他们将随列车返回家乡,进入当地的监狱服刑。这是北京天河监狱的“常规动作”,除去春运、暑运期间,基本保持每周一次。
天河监狱,又名北京市外地罪犯遣送处,担负着将在京犯案的外地服刑人员遣送回原籍服刑的任务。24年来,他们跨越了30个省份,累计行程超过百余万公里,遣送过近16万人次。
遣返前的清身检查
23岁的张某,已经在天河监狱服刑半年时间。12月4日下午,当民警点到她的名字时,她才知道,自己要被遣送回家乡服刑了。
当天下午4点,张某和其他几十名同省籍服刑人员,被民警从各个监区,带入集中大厅。她的右手和另一名女性服刑人员左手铐在一起。他们在民警的安排下,核对入狱时的贵重物品、身份证件,等待清身。
清身,是指出发前对服刑人员的全面清查。民警把服刑人员所穿的衣服鞋袜,包括可能藏有细小物品的耳朵、嘴巴,都细致地检查了一遍,以防止有夹带违禁物品的情况发生。即便钢丝、牙签一类微小的违禁物品,都有可能在遣送的路途中,导致危险发生。因此,民警们很仔细,用手一一摸过他们的衣物、袜子。
检查完毕后,服刑人员依次登上开往北京西站的汽车。押运车队前方,有一辆警车开道。车队开到十字路口时,它会超到车队前方,停在路边,阻挡个别社会车辆插入遣送车队中间。车队通过后,警车再迅速超车赶到下一个路口别车,如此反复。
服刑人员到达后,在民警的护送下,从出站通道进入站台。一切准备妥当,绿皮火车缓缓开出北京西站。
服刑人员的座位安排
遣送车厢的座位,不是随意安排的。服刑人员坐在哪里,和谁坐在一起,监狱在前一天开会时,都会部署。
部署会议上,各个监区会汇报服刑人员的服刑改造、危险评估和现实表现等情况,随遣的医生,也会汇报服刑人员身体状况和疾病情况。民警们会根据这些信息,提前为他们安排座位。
作为此次遣送行动的总指挥,政委马荣斌介绍了安排位置的30多种机制。同案和同一案种的服刑人员,不能坐在一起;表现好的或者刑期短的坐在靠窗和过道位置;表现好的服刑人员监督表现差的,以确保遣送期间的安全。
遣送事宜属绝密,服刑人员在临行前才会得知消息,负责遣送的民警也是在部署会议上,才得知遣送的目的地和服刑人员信息。
下午6点左右,已经是饭点。民警挨个给服刑人员们发放面包、火腿肠和矿泉水。随行医生同时给患病的服刑人员发放药物。
民警休息区域和服刑人员座位之间,隔着一层简易的布帘。服刑人员安置完毕后,民警开始入座休息。为了确保任务顺利完成,值班的民警,两小时换岗一次,武警全程持枪护送。
53岁的遣送民警王春明,参与这项工作已经14年。由于工作的保密性质,王春明的家人从不知道,他出差去往何处,只能叨叨两句,“几天回来”“注意安全”。
容不得半点差错
夜深了,火车继续行驶在前往西部某城市的路上,这是一趟近14个小时的漫长路程。
座位两边的窗帘拉起,服刑人员有的靠着座椅休息,有人四处张望,王春明则走在过道上来回巡视。这看似平静的遣送车厢,却暗存着民警和服刑人员的心理较量。
经历14年的遣送工作,王春明经历过各种突发情况。2016年,他们遣送服刑人员去往云南,车程40多个小时,在经过山区时,突遇洪水将道路冲断,列车突然停了下来,一停就是10多个小时。食物和水储备不够,王春明只能把民警的食物和水,提前分发给服刑人员。车上没有信号,他们便在窗户边来回晃动手机寻找信号。最终,他们在车厢衔接处打出了汇报电话。
除火车遣送,王春明还会时常参与汽车遣送,通常是600到800公里距离内,可以当天到达。虽然路途较短,但遣送过程强度却更高,压力更大。由于交通状况、天气变化、社会车辆等等因素,他们会面临更多的问题。
有一次,他跟随汽车将服刑人员遣送至河北。途中,一名服刑人员绝食,全程躺着闭上眼睛不说话。焦急时刻,车子又在河北境内堵了4个多小时。他们只能不断对该服刑人员进行教育谈话。遣送途中,无论何种突发情况,确保服刑人员情绪的稳定,是民警们的首要职责。
看似平静的车厢里,暗流涌动。王春明多年的经验判断,有时服刑人员故意挑衅,和民警的一个眼神对视,都充满较量,“他也在试探,就看你能不能从心理上把他压制住。”
早上7点40分,列车到达终点站。当地监狱和武警、铁路公安早已在车站警戒等候,他们要在乘客下车之前,完成交接。
(《新京报》12.12 左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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