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把汪曾祺的《端午的鸭蛋》讲得生动,纪录片导演陈晓卿请人在江苏高邮买双黄咸鸭蛋寄到北京,又把它们背到广西龙脊。临了,磨刀霍霍,劈开鸭蛋,却发现是单黄的。孩子们纷纷摇头:“不好吃。”陈晓卿转而灰头土脸地张罗土灶,演示美味烤鱼。烤鱼未经腌渍,孩子们继续摇头:“不好吃。”在孩子面前,堂堂美食作家两次因为美食栽了跟头。
作家阿来把语文课上成自然课,带着丽江的同学们跋山涉水,追溯一滴水的足迹,沿途辨认各种植物。他在讲自己的文章《一滴水经过丽江》。语文课从来就不应局限在方寸讲台,最近,一档电视栏目用十一期“明星课堂”展现着语文课的可能性。
成为作家之前,阿来是一位语文老师。他多次回到自己当初教书的学校,看到同事们几十年如一日地带学生,慨叹教师的可敬:“这些人如果从事别的工作,也许也会有好的创造,但是人类需要这样的职业来传播知识。”
身为作家,阿来并不“本分”。他研究植物,并把植物化入自己的写作。他曾在国外书籍上看过一种特殊的丽江兰花,大费周章寻找。他担心植物的生存环境遭到破坏,从未将丽江杓兰的生长地点告诉别人。
阿来说:“我读书得来的知识,最后还是要靠行走、游历去印证。”游历丽江时,他写下《一滴水流过丽江》,文章后来被选入语文课本。再次来到丽江,阿来希望同学们对植物或其他任何事物产生一点小小的兴趣,“一旦扩张开来,它就会建立起一个以这点兴趣作为出发点的知识系统”。他认为,这样的知识系统才是真正重要的: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那我们要教小孩子行万里路吗?倒不一定。现在我们做什么都有规定,还没去旅游,人家把路线给你规划好了,一群人傻乎乎地摇旗子,让你看这个看那个。游历是发现的过程,发现自己想发现的东西,要停下来观察。
“行万里路”,我觉得更像是一个比喻。阅读社会与自然的时候,我们必须建立起自己的发现。留心的人跟不留心的人不一样,荀子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如果从小开始有这样的兴趣,逐渐积累,长大后就变得非常丰厚了。
我们教大家这种观察植物的方式,观察又是一个称名的过程。先叫得出总体的名字,然后才能叫出各部分的名字,再去认识各部分的特征。说羽状叶、星星状叶、椭圆状叶、针叶,你首先得知道这些,生物学有一套系统。这既是向自然学习的过程,也是向抽象的科学,向植物学这个学科学习的过程。
孔子说过“必也正名乎”,我引用过来,稍微歪曲一点。我带着孩子们学习的就是这样一个过程,先认得它,再深入了解。我也向同学们讲,观察植物不要只用眼睛看、只用脑子想,要把身体打开。
(南方周末客户端 12.1 朱晓佳 刘悠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