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准确地知道自己十多年后在干什么,2008年的吴志晖知道。
入行的前20年,他参与过国内外40多个机场的建设,深度参与规划设计的也有深圳、武汉、南京等十几个机场;2008年后的11年,从选址、可行性研究到设计施工,他全身投入到北京大兴国际机场的建设中。
讲这座机场绝不贪大求洋的理念,讲首次打破了平行跑道而呈现“三纵一横”的创新,讲这项工作承担着的制定我国的行业标准的任务……所有机场相关的工作,即使是非常专业的问题,他仍然乐意从头开始、孜孜不倦地讲,即便中间听到了新的提问,也会一丝不苟回答完上一个问题。而这11年中他自己的故事,则短之又短。
“辛苦”似乎总与劳模的形象紧密相连,而这一点是他最不愿意说的:“在这里的人都是一样的,投入这个项目就没办法拥有正常的生活了——离市区家里70公里,就算坚持回家休息也没有实际意义。”他略一停顿,“可是话说回来,很多人的工作都是类似的性质,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
实际上,在北京新建一个机场的规划早得出乎想象。1993年开始酝酿,直到2009年才最终确定北京大兴南各庄作为首选场址。此后,可行性研究报告反复论证进行了4年多。2014年9月4日——又一个吴志晖脱口而出的日子,北京新机场可行性研究报告经中央审议通过。新机场设计为2025年基本实现7200万人次年旅客吞吐量的规模,建设时间只有5年。
他不回避压力大,“越到后面压力越大,肯定会有焦虑的时候,开玩笑的时候我们说都要得抑郁症了”。真的去追问具体情形,他却想不起来。
有人形容,建机场就像给小孩做衣服,“建成之日就是扩建之时”成为一种常态。以首都机场为例,2018年旅客吞吐量达到10098万人次,而当初规划设计的总容量是7600万人次,已经连续多年超负荷运转。空域资源紧张、航班时刻饱和。吴志晖觉得旅客挂在嘴边的抱怨,正是因为供给长期不足,“需求很急迫,我们心里有愧疚感,希望能尽快完工,提供更多的服务,保证更多民航运输资源”。
翻看关于北京大兴国际机场的关于技术方面的报道,创新几乎贯穿每一个步骤。“机场飞行区工程数字化施工和质量监控关键技术研究”项目获得2017年度民航科学技术一等奖,并申报了中美两国专利。但相比于创新,吴志晖反复重申了自己的标准:“机场建设要保证万无一失,对安全的要求极高。我们重点要解决的是在施工系统质量效率方面提升水平,使整个系统更加高质高效运行。”
只有在说到“工作中属于他自己的乐趣是什么”时,吴志晖才稍稍“突破”了这份稳健,“这是一个集体的工作,配合密切就是一种乐趣。这个工程十年磨一剑,等到所有工作都完成了,值得我们一起醉一场。”
然而2019年6月30日,全面竣工的日子到来时,他并没有醉一场。
2019年1月,第一场校验工作开始,5月试飞,一直以来追赶着时间,总有大大小小的任务摆在吴志晖眼前。离9月30日前投运尚有一段时间,周六他仍然要上班。尽管轻轻说着“快轻松了”,但吴志晖心里总是做好准备面对一些细碎而无法提前预期的问题。他觉得工作起来顾不上想事情,顾不上高兴,都不能说喘了一口气。
他甚至想不起竣工那天有什么特别之处,话题已经转移了,他忽然想起来:“还真是有个仪式,我们按照部门和倒计时牌合了影,人也不全,没有大合影。自从设立了竣工倒计时牌,很多人来了都合影,天天看,天数那里终于变成了零。”
(《光明日报》8.27 陈慧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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