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那颗门牙

    曾经很多次在朋友圈炫耀母亲的完美口腔，那整齐结实的32颗牙齿一直是我的骄傲。为什么呢？因为母亲已到了耄耋之年。

    日前，我按惯例去探望母亲，进门后和往常一样，母亲坐在床上，我站在床边和她聊天。可是，我总觉得母亲说话吐字的声音和平日里有点两样，再仔细一看，母亲的一颗门牙没了。

    我心里又惊讶又难过。其实，按常理来讲，像我母亲这样的年龄，掉一颗门牙太正常了，有什么好紧张的呢？亏我还是个学医的！我一面嗔怪着对母亲说：“妈，你牙齿掉了，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呢？你的那颗掉落的牙呢？”母亲淡然地笑着，并指了下床头柜上的一只小杯子，示意牙齿还没扔呢。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掉牙时的情景。每次只要我掉一颗牙，如果是长在下面的牙掉了，母亲总会小心翼翼地把它用一张雪白的纸包完后扔在床底下。若是上面的牙掉了，就比较麻烦了，据说要扔到屋顶上才会长得快。于是，母亲会去我们一幢楼里的四层楼后楼人家，他家有一个老虎天窗，家里常年放着一部竹制扶梯，母亲就踩着这咯吱咯吱作响的扶梯爬上去，把我掉落的牙齿放在屋檐下的瓦片上。母亲还说以前我外婆也是这样做的，所以她的牙齿长得特别好。此举听起来虽然有点荒唐与可笑，但显而易见的是母亲对子女的一片爱的祈愿。

    然而，望着眼前缺了一颗门牙的母亲，想到母亲老了，再也长不出新牙了，不由得暗生伤感。要不然的话，我也应该为母亲爬一次屋顶的。

    母亲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在一边轻声地自言自语：这是自然规律，我已经算好的了，这么大的年纪才刚掉了一颗牙。只是没了门牙，我最喜欢吃的鸡爪子不能啃了，只能用两边的大牙乱嚼一通，味道就大不一样了！听罢，我立马接着说：“没关系的，您可以上我们医院装一颗假牙。”没想到母亲婉言谢绝，说这么大年纪了，不想装了，一切顺其自然等等。

    我生平第一次看到坐在我面前的没了门牙的母亲，听着她说话时偶尔发出“吃吃”的漏风声音，突然间反倒觉得母亲比以前更慈祥更可爱更俏皮了。我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我必须得学会慢慢地接受您的衰老，并加倍地关心和孝顺您！也许这就是32颗牙和31颗牙之间的区别和趣味所在。

    （人民网 8.5 李慧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