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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9年07月27日 星期六

    跟父亲说说话

    《 文摘报 》( 2019年07月27日   03 版)

        记忆中,父亲很少和我聊天,话一多,爷儿俩就斗嘴。为什么斗嘴?因为很多时候,父亲找儿子聊天就是批评教育。

     

        小时候的我逆反心理极强,不记吃更不记打,你让我向东,我非得去西边看看再说。父亲有耐心,发现我不听,就多说一次;不改,就再讲一回,最多三次,还不行的话就立刻换一种简单有效的方法来“交流”——打!在父亲眼中,我怎么没有优点呢?那时的我很郁闷。

     

        后来我渐渐发现,父亲眼中的我固然毛病不少,大体上还是不错的。他嘴上不说,却会因为我微不足道的进步多喝一杯酒,哪怕是他听到我向同学炫耀一首新背过的诗,或是偷读了他枕头下的一本竖版书——现在想想,书应该是他故意放在那里给我看的,否则,为什么把字典也放在旁边呢?

     

        现在我喜欢读书,而且对竖版书情有独钟,完全是受父亲的影响,他说:“趁着年纪小,多读书、读好书,世上没有白费的功夫。”开始读父亲的藏书时,我喜欢在书眉处乱写,李白“床前明月光”,我就“窗边一盏灯”;李白“举手摘星辰”,我就“抬头看白云”,根本不懂平仄格律。父亲说:“读书有自己的想法,很好;在书上随手涂抹,很不好。”多少年过去,特别是我开始藏书后才有切身体会,看到书被涂抹时,那种心痛,大概就像一个爱车族的座驾被划伤了一样吧?我忽然庆幸,当年父亲没有打我骂我,这是让我继续读书进而爱书的一个原因。

     

        可有一次,父亲险些把我打出家门,原因是我临帖时不认真,信笔应付。在父亲看来,你可以不写,但是不能糊弄——最要不得的就是目无规矩,一旦形成了习惯便很难改正,而且是时间越久、用功越勤,坏处越明显。前些日子有学者抱怨:“有什么比读书上学更重要?”我回答:“规矩。”那一刻,我想起了父亲。作家蒋子龙先生曾和我开玩笑:“看来小时候经常被父亲打,不是坏事。”

     

        父亲临终前,我一直忙于工作,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送走父亲的次日,入夜,我于一片朦胧中仿佛看见他依旧坐在客厅,端着茶杯,悠闲地读着墙上挂的我写的四条屏。我问:“爸,您是要对我说些什么吗?”他转过头,还是平时对我说话的样子,一脸严肃:“该说的都对你说过了。”

     

        旧日的记忆在脑海中一幕幕浮现,经常得到父亲的教训,该是多么幸福!有一年的父亲节,一位我十分尊敬的大姐写了篇文章发给我,题为“父亲是一种习惯”,她说:“父亲对于一个人最大的意义,就是形成了一种习惯。这种习惯从学问绵延到生活中,成为我们身体当中比记忆更强大的一部分。”当晚,我又梦到了父亲,不觉潸然泪下。醒来后我写道:依稀仍是少年郎,我背诗书父在旁。梦得昔时真造化,当年还道是寻常。

     

        (《北京晚报》7.22 李公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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