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大街上嘬着甜筒、喝着冷饮的孩子也就越来越多,这让我不禁回忆起自己的童年,那叼着三五分钱一根的小豆冰棍走过被槐树树荫铺下一地清香的岁月……在很多人的回忆中,那似乎是北京冰棍的起点,其实不然,北京冰棍的起点可以前推到距今九十年前。
冰激凌的制作
要说冰棍,先得说冰激凌。冰激凌正式引进中国是庚子年间的事儿,当时有不少“洋货”陆续传入北京,尤以冰激凌特别受到市民的喜爱。本来,机制奶油冰激凌只在大饭店里的中西餐馆有售,最早在室外的公共场所销售的应该是中山公园,食用者多是外交使节或摩登人士,但以其口味好、易制作,很快就流行开来。
上世纪三十年代初,有人在前门大栅栏开设了北京早期冷食店之一的二妙堂冷食店,开始自产自销“国产冰激凌”,但价格很贵,平民很少问津。可是优厚的利润就在那里摆着,由不得商家不想办法:北京夏天本身就有大量的藏冰,原料又只用鸡蛋、牛奶、淀粉、白糖,当时物价便宜,一元钱能买一百个鸡蛋,九元钱能买一百斤白糖,制作一中桶的冰激凌,用上十个鸡蛋,一斤牛奶、半斤白糖足够了,加上淀粉,成本最多不过三毛钱,却能卖一元五角,利润相当可观。是以无论小商小贩还是大、中字号的商家都有制作和销售。
机制冰激凌需要购入电机,成本太高,所以大部分北京的店面是用“手摇”法制作。找个大木桶,拾掇干净,桶里放上用于冷却的冰和食盐,中间再放一个马口铁桶,在桶盖上开个孔,一根插着叶片的轴通到下面,轴上有平齿轮,摇把上有竖齿轮,两轮相交,一摇手柄,轴即带动叶片旋转。然后把鸡蛋、白糖、牛奶、香料或果汁,还有淀粉(或藕粉)放进铁桶里,摇上半个小时左右,桶中的原料便已冻凝成浑然一体,成为可口的冰激凌了。
第一支冰棍
著名民俗学家石继昌先生在《春明旧事》一书中回忆,北京最早的机制冰棍儿,是西单北大街有光堂糕点铺所制的圆柱形冰棍,但土法制造冰棍的第一人,则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在西单临时商场摆摊卖温热梨汤的王宝山。
王宝山卖的梨汤选料熬制非常考究,有清热润肺、止咳祛痰的功效,在京城十分有名。梨汤销售的旺季是在秋天和冬天,而在缺梨的夏天,王宝山就自制冰棍儿以维持生计。他把整块的天然冰砸成碎块,在大木盘里码放整齐,再把数十个用白铁做成的直径两厘米、长约十五厘米的圆柱状冰糖模子插进碎冰块中间,再把预先做好的冰棍儿原料——糖水加香精,一个一个地灌入冰糖模子,每个模子中放一根小木棍或竹钎,借助四周冰块的寒冽,模子内的糖水很快就凝固成型,土法冰棍就这样做成了。
这种冰棍吃起来犹如嚼冰,口感远不如冰激凌和雪花酪,但一来食用方便,二来透着新鲜劲儿,所以颇受孩子们的喜爱,争相前来尝新,每天午后能卖出一二百根,当时北京人口稀少,这个数字也就颇为可观了。
童年里的“冰棍”记忆
真正在市民阶层的“普及”冰棍的,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一位穿着白色围裙的老奶奶,推着一辆嘎悠嘎悠的四轮小车走街串巷,车上放着个白色的木头箱子,上面盖着厚厚一层棉被,箱体用红色油漆写着“冰棍”或“雪糕”两个字——“雪糕”还常常简化成“彐糕”——相信是家住北京的七零后和八零后们永难磨灭的童年记忆。
最初的冰棍只有两种:小豆冰棍和大红果,都是三五分钱一根。小豆冰棍是长方体的,很香很糯,咬一口,满嘴都是冰爽无比的豆香,后来虽然出现了一种表面真有豆粒的,但反而不如没有豆粒的好吃。大红果酸酸甜甜,特别有北京风味儿,可惜我不怎么爱吃。后来出现了大雪糕,一毛钱一根,长方柱形,顶部有个圆圆的尖儿,奶味浓郁,香甜可口。还有深受大众——尤其是情侣们欢迎的北冰洋双棒……迄今老北京在路上看到双胞胎,还会习惯地说“双棒”呢。北冰洋另有一种冰糕,没有可以拿捏的棍,就那么四四方方的一块,包装纸上有只北极熊,是我童年时的奢侈品,价格贵,也更好吃一些。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随着冰箱的普及,各家各户开始自制冰棍,制作方法与王宝山相仿,把兑好的果汁灌进模子里,放进冰箱冷冻,再拿出来嘎吱嘎吱嚼着吃,但味道怎么都不如街上卖的好。
(《北京晚报》7.18 呼延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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