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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9年04月18日 星期四

    孤独的音乐家

    《 文摘报 》( 2019年04月18日   05 版)

        ■沈次农

     

        美国影片《绿皮书》的收尾看似波澜不惊,却灵光迭出。

     

        其中一个画面:结束了全程巡演后,钢琴家谢利回到华丽的寓所。寓所虽华丽,却只有他一个人,孤独感油然而生。而那一刻正是万家灯火的圣诞夜。

     

        这个画面让我想起老作曲家王西麟。有一篇报告文学告诉我们,与谢利同样独身的王西麟,在刚刚结束他的个人作品音乐会后——我们能够想象那些向他献上掌声和鲜花的场面——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等着他的是一杯白开水和几片饼干……

     

        人生多样。一个人的晚年是不是孤独无依与职业无关。但我知道,有一种职业注定是孤独的,那便是钢琴家。

     

        我们在音乐厅看到台上的钢琴家,个个西服笔挺,神态高傲,一曲终了,连躬身谢幕时的微笑,也是标准的职业化。多数钢琴家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但是我明白,他们其实很孤独。

     

        第一次听说这个现实,是三十多年前对傅聪的采访。他说:“钢琴家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人……在上台的一刹那,他就明白:从现在开始的两个小时,他必须独自一个人面对听众……就像上战场的战士,他只能孤身奋战,不能后退……”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如此发自肺腑的内心独白。

     

        因为这句话,我开始注意钢琴家的职业状态,我有了新的发现:钢琴家不仅在台上孑然一人,在台下也是孤独的。

     

        想象钢琴家在接到演出合同后,前往某地。从登上班机到进入酒店,到去音乐厅,然后又回到酒店,最后独自登机离开。如此周而复始地轮回,是他们的职业常态,也是他们的人生常态。

     

        合同是音乐家的谋生之道。如果他的合同越多,这种轮回的时间便越久,孤独时间便也越长。在台上接受鲜花和掌声,只是轮回中的短暂瞬间。大多数时候,他们是在孤独之中。

     

        后来我还发现,不仅是钢琴家,独奏家都一样。上海出身的大提琴家王健,早年很少回沪,一直在世界各地演出。有一次和他闲聊,我随口问道:“你的家在哪里?”但他的回答却让我大吃一惊。他说:“我没有家。我整天拎着我的箱子和大提琴到处跑。”

     

        有点没法问下去了。我说,演出再忙再多总有回家休息的日子吧。还有你自己的私人物品,你的乐谱呢?“要乐谱我就让经纪人寄。在美洲我的据点是纽约,在欧洲是葡萄牙。还有芬兰,我女朋友在那里;亚洲就是上海父母亲的家。我每年住宾馆的日子超过三百天。”

     

        于是忽然明白,为什么国际乐坛大牌明星中,很少有超出四十岁的女独奏家,为什么好几位前途看好的小提琴家,却以自己的名义组成合奏团或室内乐团。在已经公开的各式理由背后,是不是也有“孤独”的影子?像被奉为女神半世纪的阿根廷钢琴家玛尔塔·阿格里奇,年逾七旬还活跃在乐坛。但她一生中忽而频繁登台名声大噪,忽而销声匿迹深藏不露。她销声匿迹的时候,是不是也在逃避孤独?

     

        (上观新闻 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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