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大部分漂在北上广的年轻人一样,能够面对面和父母相处的时间恐怕只有过年那几天。自从中学时期到外面读书后我就很少在家里住,结果我的卧室已经变成了仓库,床板上面不再有被褥,鞋柜里也早就找不到专属于我的拖鞋了,十多年间回到家里都是住沙发、打地铺。
每到过年回家,最困难的事情就是交通,离家几千公里,尝试过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画过千奇百怪的线路图:飞机倒火车,火车倒火车,再换大巴车、顺风车,24个小时的路上不断体会到春运路上独有的酸甜苦辣。大学那会儿还年轻,以为买张站票可以在火车上补到一张卧铺票,然而现实是骨感的,那天坐在洗手池不到0.5平方米的不锈钢台子上缩了整整一晚……回家后,竟然还能乐着向老妈炫耀,为自己的眼疾腿快沾沾自喜。老妈说,苦中能作乐,儿子长大了。
不过,过年回到家更头疼的事情就是早起,比上班起得还早。临近过年,父母每天都忙忙碌碌似有干不完的活儿,我自然也要早早起来帮他们分担。大年初一开始,走街串巷的亲戚络绎不绝,拜年聊天、细数家长里短。看着那些我都快认不出来的亲戚,要保持微笑,还要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地回答乏味甚至无聊的提问。
过年还有一件让人“又喜又悲”的事情,就是年后体重秤上的数字。平时吃本帮菜,回到家面对妈妈的味道,那才叫一个释放,各种熟悉又向往的味道轮番轰炸着早已饥渴难耐的味蕾。风卷残云后宁静的那片刻,也免不了后悔管不住自己的嘴,开始默默思量起新一年的减肥计划。
现在,一提到回家过年,心里多少都会产生一种淡淡的“恐惧感”。当然不是恐惧和家人团聚,距离远意味着回家更难、回乡的车票更贵,工作后时间更少、假更难请。有不少朋友表示不理解,比起花更多的钱只为了春节回家不到一周的时间,他们宁愿去更北的地方赏赏极光,或者去温暖的海岛吹吹海风……
但是,离家十多年来我从没动摇过回家过年的想法。这是因为,如果我不回家,我就不会看到妈妈托各种关系搞到卧铺票的欣慰;不会知道过了腊月廿三就拆洗好的被褥在热炕上烤了多少次;不会再次闻到铁锅钢铲下那股熟悉的味道;不会出现行李箱塞满了年货而拉断把手被老妈声情并茂地“嫌弃”;看不到爸爸因为骨头老了而走路有点跛的背影;不会知道妈妈夏天的时候动过手术所以那段时间没来“烦”我;不会知道姥姥曾经摔倒了而差点没能再见到我……
所以,不管路有多长,票有多贵,时间有多紧,每年我都要回去,跨越2700公里回家过年,我是认真的。
(《新民晚报》1.21 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