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以鑫
2019年元旦到来之时,我的记忆突然切换到40年前。那时,我到黑龙江省嫩江农场已经三个月,很快就要迎来1970年元旦。
元旦那天,食堂照例供应休息天的两顿饭。下午两三点钟,天穹已经是暮色苍茫,大伙拥到食堂,每人领取一团面、一碗菜肉馅,说是自己包饺子。哈尔滨的齐齐哈尔的还有天津的小伙伴们都喜气洋洋、兴高采烈,但上海人却都愁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正在惆怅,几个哈尔滨的小伙伴一脸笑容把我拉进了卫生所。人刚进去,只觉得里面热气腾腾,有十来个男男女女正忙得不亦乐乎,有烧火的有打水的有去小卖部买这买那的,更多的围在桌子旁正忙着擀饺子皮、包饺子。
我什么也插不上手。一个大个子问我,你们上海人元旦没这么热闹吧?我说哪有呀,我们上海人好像从来不过元旦。一个姑娘奇怪了,就问我,那你们元旦干什么?我正想说我们上海人就忙着过年了——那是春节!很快,一锅饺子出锅装进了脸盆,好几个人迫不及待伸手去脸盆里抓饺子,又赶紧往嘴里塞,边嚷嚷好吃好吃。端着装饺子脸盆的大声喊道,我要拿出去啦!不大会儿,那脸盆再端了进来,里面的饺子已经冻得贼硬。边上有人说,你们南方人没见过吧?这是我们东北的特产——冻饺子!
说着,有人拿出几个苹果,我伸手一抓——简直就是一块铁,又冷又硬!他们告诉我,这也是这里的特产:冻苹果,待会儿化开以后,那可好吃呢!终于,又一大盆饺子上来了。于是,一大瓶酒打开,每个人的面前茶缸“满上满上”……微醺中,一个音色浑厚的男中音唱起“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的三套车”。
我们一起坐火车来的六个上海人,挤在一起度过了这难忘的元旦;我们的友情一直持续到今天,成为真正的“六兄弟”。
(《新民晚报》 2018.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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