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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9年01月10日 星期四

    新年前后

    《 文摘报 》( 2019年01月10日   05 版)

        ■林少华

        新年快到了。这事可是真的?我在挂历面前怔怔伫立良久。

        是真的。今年的日子所剩无几,一如干了坏事怕挨打而钻进地柜底端的猫探出的尾巴尖。不同的是,猫的尾巴尖可以踩住。而2018年的尾巴尖,只能眼巴巴徒呼奈何。是的,谁都无法中止时间的行程。总之,时间不老,人老了,我老了。

        日前暨南大学之行尤其让我感受到了这点。包括北大清华浙大同济在内,2018年我去过的应该不止十五所院校,那么何以非暨大不可呢?个中缘由,请允许我引用我在暨大讲座的开场白:“暨南大学,1982—1999,我任教十七年的地方。在这里,有过创办日语专业的欢欣,有过翻译《挪威的森林》的兴奋,有过破格提拔副教授、正常提拔教授的庆幸和骄傲,也有过孤独无奈的叹息和伤心失眠的夜晚。我的青春梦幻,我的中年苦旅,我的汗水,我的泪水,统统留在了暨南园。今早起来散步,但见明湖依旧,人面全非。人面不知何处去,紫荆依旧笑秋风。使得我一时不胜伤感,久久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难以自拔……”

        明湖,是位于暨南园(暨大师生们习惯这样称呼老校园)正中心的人工湖。漫步湖畔,三角梅绿枝葳蕤,紫荆花开得正盛,仿佛忽一下子落满了紫色的蝴蝶。昨天一夜风雨,树下一地落红。树上树下,相映生辉。置身其间,如临仙境。场景差不多和二十年前我在这里的时候完全一样。不一样的是人——湖里湖外整个校园往来徜徉一两个小时,熟识的面孔一张也没见到。我教过的学生倒也罢了,可我的同事我的朋友我的熟人呢?和我最要好的朋友历史系F兄已经永远离开了暨南园,离开了这个人世。翻译过日本电视连续剧《排球女将》的同事C老师,听说已经老得不能下楼了……是啊,二十年,整整一代人的跨度。同代人退了,病了,去了,老了。我当然也老了。二十年后我还能出现在这里吗?我不知道,没人知道。即使出现,也恐怕老态龙钟,步履蹒跚,气喘吁吁,斜倚栏杆。

        侯孝贤说:“我喜欢的是时间与空间在当下的痕迹,而人在其中活动。我花大气力在追索这个痕迹,在捕捉人的姿态和神采。”也许因为我不是电影导演,我看不到时间的痕迹。时间不老,不老是不会有痕迹的。而我在这里捕捉不到我想捕捉的人的姿态和神采。我捕捉到的、感觉到的唯有老。

        马上就是2019年。无需说,2019年我将更老。然而刚刚发生的一件事将我从老的感伤中打捞出来——退休一年后的我,从校长手中接过了“中国海洋大学‘名师工程’通识教育讲座教授”聘书。聘书固然很轻,不过是一页纸的重量;而同时又很重——意味着中国海洋大学对我的信任和期许。只是,我已经老了。不知道自己能否挑起这副担子。但另一方面,我又的确感到高兴,试想,当一个人老了的时候仍能为大家所需求,尤其能为自己任职二十年的大学所继续需求,必须说,这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这让我深受鼓舞,转而觉得自己还不老。2019年,新的一年,新的开端!  

        (上观新闻 2018.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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