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浆水

    浆水不是一般的水，也不是饮料，它只是家庭主妇们拿手的一种绝活，只是这个兰州万家灯火的一道风景，只是男女老幼鼻翼间的一股清凉，一抹鲜香。

    浆水好喝，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城里的家地方小，摆不下大盆大缸，就是有足够大的地方，也不能做足够多的浆水，否则，一时喝不了，大约就要被无孔不入的细菌蚕食了。于是，一次只能做一点。每次做浆水前，是要到菜市场上去选菜，有芹菜、有白菜，也有萝卜，还可以是各种蔬菜相混合，听人说萝卜和葱相混杂的浆水，色香味俱佳，我却没有品尝过，也是一种遗憾。

    浆水最好不要“生喝”，倒入锅中煮开，然后放凉，讲究口味的同时，更要注意卫生不是？说到酵子，也不是市场上能买到的，或者是我孤陋寡闻，它仍是一种自给自足的东西，关键是利用好炎热的天气所产生的力量，用专业一点的词语就是一种生物化学反应。

    只有家庭里飘荡着浆水的味道，这似乎不够壮观。其实夏季的兰州，满大街都是浆水，高档的酒楼有，一般的饭馆也有，甚至有的老奶奶闲着无事，也把精心做好的浆水装进袋子拿到市场上去卖，有些外地人如果诧异兰州人怎么满大街卖水，那就是另一种“孤陋寡闻”了。于是，你去饭馆吃饭，饭前要一碗浆水或者饭后要一碗浆水，或者连喝几碗，那是不要钱的。大热的天，在兰州，如果哪一家饭馆连一碗浆水都没有，那是大跌眼镜的。

    因为有了浆水，所以就有了浆水菜、浆水面、浆水馓饭、浆水搅团，或者还有浆水饺子、浆水馄饨也保不准；因为有了浆水，天不再那么难熬，夏天很快就会过去；因为有了浆水，城市的钢筋混凝土和栅栏一样的门窗也柔和生动起来，你家没有了从我家舀，我家没了去你家“借”，楼道里满是欢声笑语。

    这个季节的兰州，于是就充满了一股香。

    （《多味斋》大象出版社2017年出版 周舒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