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刚进家门,父亲就对母亲说:“中午你做几个下酒菜,把老大、老二叫过来,咱们一块吃饭说说话。”这下酒菜,我从小就听父亲经常说。
父亲和母亲都是好客的人,农闲时街坊四邻都喜欢来我们家聊天。聊到尽兴时,父亲便会跟母亲说:“弄几个下酒菜,中午让客人在家里吃饭。”我小时候,家里不富裕。每次,母亲只能去小菜园摘点自家种的蔬菜,准备下酒菜。有几年,家里经济困难,收成不好,家里的小菜园也没什么菜。记得有一次,母亲去小菜园摘了一把青辣椒剁碎了,拌上盐做成下酒菜,父亲和他的朋友也愉快地吃了一顿饭。
到了冬天,下酒菜就更简单了。酸白菜是父亲和他朋友们的常见下酒菜。有客人来时,捞出酸白菜,滴几滴香油,再根据口味浇上辣椒油,就成了一盘美味的下酒菜。到后来,家里用蜂窝煤烧煤炉子,把白菜和豆腐放在锅里架在煤炉子上炖,就可以吃上热气腾腾的“火锅”。三五个朋友举杯畅谈,倒也快乐。
进入上个世纪90年代以后,村里老百姓经济条件开始好转起来。再有老朋友来,父亲就会去小卖部买少量新鲜的鱼和肉,然后递给母亲:“做点下酒菜,中午我和他张叔喝几杯。”
时代在变,母亲准备的下酒菜也在变。我参加工作以后,父亲和母亲更是和他们的朋友们走动频繁了。有的时候,会有父亲的老朋友站在院子里喊:“老马,中午有没有下酒菜,咱俩喝两杯?”母亲则接过话:“冰箱里都是现成的菜。”
更可喜的变化是,过去冬天下酒菜比较单一,现在冬天除了大鱼大肉之外,还有一些反季节蔬菜。想吃的菜,超市里一年四季都有卖。父亲和朋友在饭桌上感慨万分:“谁曾想改革开放发展得这么快。过去冬天吃白菜,现在冬天吃黄瓜,天天都像在过年。”
最近两年,我发现父亲的下酒菜又有新变化了。有一次回到家,父亲按照惯例让母亲给我们做几个菜。父亲说:“给孩子们做点真正的农家菜。这些菜都是我和你妈自己种的。”吃着母亲精心准备的农家菜,我说:“咱们家这下酒菜里记录了一个时代的巨变啊。”全家人纷纷点头。
(《北京青年报》10.30 马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