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酒瓶

    在我的书柜中，摆放着一个茅台酒瓶。那是父亲喝过的茅台酒的瓶子。

    那瓶茅台酒，是我在2003年的秋天从贵州买回来的。那个时候，茅台酒的价格是238元，但也算是高价了。

    2007年冬天，父亲心脏病发作，住进了老家的医院。我闻讯后赶忙回去，待父亲的病情稳定后，把父母接到了天津。那年除夕，我拿出了已经存放了5年的茅台酒，对父亲说：“过年了，喝点儿好的吧！”父亲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说：“这酒真是名不虚传！”父亲一喝酒，就喜欢说话。他对我说，这是第二次喝茅台。第一次是在上世纪70年代，父亲和同屋的老尹通过外贸局的一位朋友合买了一瓶茅台，花了8块钱，两人一次就喝光了。

    父亲很节俭，舍不得买瓶装的酒，每天拿一个小瓷杯，去副食店买散酒。改革开放后，虽然生活越来越好，父亲的离休费每年都会增加，但他仍旧不舍得买好酒，平时喝的都是从小卖部买的用塑料桶装的酒。我和两个哥哥都劝他喝好一点儿的，父亲却说，好酒我也喝不出好来，这种塑料桶装的酒也不差。有一天，我拿过父亲平时喝的酒，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刺鼻的酒精味，没有一点儿白酒的醇香和绵柔。我说，您快别喝这种酒了，我怀疑这根本就不是酒。父亲说，有那么点儿味道就行了。

    逢年过节，我们都会给父亲买些好酒，但父亲很少喝，只有我们回家团聚之时，父亲才肯打开，跟大家一起喝。

    2007年的除夕夜，父亲比平时多喝了两杯。母亲劝阻说，别喝醉了。父亲说：“这是好酒，喝不醉！”我们父子俩大约喝了小半瓶，父亲有些疲倦了，说：“收起来吧，留着招待客人！”我说：“等您明年来的时候再喝。”

    万万没想到，2008年10月18日早上，父亲因心脏病猝发去世。那半瓶茅台酒，就成为父亲最后一次来天津的纪念了。

    以后，每到除夕吃年夜饭之前，我都会在父亲的遗像前放上一杯茅台酒。大约过了七八年，那半瓶茅台酒也倒完了，我把空瓶收好，放在书柜里。每当看到它，我就会想到父亲节俭的一生。

    （《今晚报》10.11 刘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