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入多哥

    9月初，中非合作论坛胜利闭幕。“合作共赢，携手构建更加紧密的中非命运共同体”的口号令人振奋。我作为四十年前首批赴多哥上海医疗队的一员，不禁想起了往事。

    那是1974年6月，卫生部委托上海组建医疗队。现在已是中国当代显微外科专家的于仲嘉教授、著名妇科专家张惜阴教授以及十五名现在已成为高知的医务人员和译员，还有司机、厨师，在队长张立法（曾参加过长征的干部）的带领下，组成了当时中青年的骨干医疗队。1974年11月28日晚，我们乘埃塞俄比亚航空，从北京出发，经5天的旅程，多次转机，终于在12月3日傍晚5时，到达了多哥首都洛美。

    多哥曾是葡、德、英、法等国的殖民地，后为英、法所统治，1960年获得独立成立了多哥共和国。1972年9月19日与我国建交，纳辛贝·埃亚德马总统1974年9月首次访华。来到多哥不久，总统安排接见我们医疗队全体人员。我们在岳欣大使率领下，一早来到总统府。总统在接待厅接见了我们，发表了热情友好的讲话。次日多哥新闻予以报道，更扩大了中国医疗队在多哥及周围国家的知名度。

    我们到达后不久，就进驻首都洛美一所中小型医院。我是中医针灸科，对我们科室比较了解，就先说说我们针灸的故事吧！

    院方安排给我们科一间设有两个诊疗床和几把座椅的小房间。开诊没有几天，一个下午，两个宪兵抬着一个宪兵小军官进来。起初是请他们本国医生诊治的，那位医生转介绍请我诊治。询问病员后得知，他是在追捕小偷时不慎腰部扭伤，无法行动。问清病情，我就着手治疗：先在病人手上等部位施用针刺有关穴位，并反复用针刺手法进行操作；随后嘱其慢慢站立并做腰部活动。不到半小时，病人慢慢动起来，甚至跳起非洲舞蹈。在场的多哥医生和其他病员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拍手欢呼起来！

    那位多哥医生叫阿桂。我粗通法语，后来与阿桂医生有过交流，才知道：其实当初把该急性腰扭伤病人介绍过来，他是有点想考验我们中国医生医疗水平之意。顺利治疗完，他好奇地拿起银针仔细观看，反复询问针里是否有药液。我告知他：如此细小的银针，又是实心的，怎么能放进药液？他不甘心地又问我：用的消毒酒精药棉里是否有神奇的药物？我告诉他只是常用的75%医用酒精而已。此时，他才心服我们中国针灸的神奇疗效。

    针灸疗法影响扩大，要求学习针灸的呼声强烈，使馆要求医疗队开办针灸学习班。我们准备完毕教材和教具，第一期针灸学习班就在1976年1月顺利开办，参加学习的有大学名教授沃沃尔，卫生部顾问、阿桂医生以及当地名医共五人。他们学习认真，很少有人请假。我和译员密切配合，顺利完成教学任务，使学员通过三个月的学习，初步掌握针灸学的知识。第一期学习班获得了较好的效果，于是又开办了第二期针灸学习班。两届针灸学习班均取得较满意的成绩，岳欣大使每次亲自参加结业典礼，为学员颁发结业证书和针灸人体穴位模型。为此，祖国卫生部外事局给予书面嘉奖。

    中国医疗队是完全无私援助的，我们人员的一切费用开支均由我国卫生部负责，而且还带去了各种医疗设备、交通工具和中西药品。全队医务人员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在设备简陋的条件下，发挥聪明才智与为世界人民服务的精神，获得了多哥人民的信任。

    多哥属非洲不发达国家之一。许多病人都把病拖延到极其严重的情况下才来治疗，但为时已晚，当地医生不能医治，外国医生又怕冒风险不敢治疗。 

    断肢再植是上海市第六人民医院的强项，我医疗队于仲嘉医生曾为无数的病员进行肢体再植手术。于医生参加多哥医疗队后，在设备极其简陋的条件下，为一名上肢上臂肱骨肿瘤的病人切除肿瘤，然后再把肱骨残端相互再植上去，使病人仍具有上肢的功能活动。手术在当地影响极大。病人及家属对于医生万分感激，竖起大拇指连连说，中国医生了不起！

    还有一次，一位消瘦但腹大如鼓的妇女来找我队的张惜阴医生诊治，经张医生收住入院。仔细询问病史和检查后，诊断为巨大卵巢囊肿，但病人体质极差，各项检查指标均不合格，很难忍受如此大的高风险手术。张医生冒了很大的风险为病人做了手术，最后手术成功。病人很快恢复了健康，不久就能正常活动，与入院时的情况判若两人。手术切除下来的卵巢囊肿足足有四十余斤重，是极为罕见的巨大肿瘤，用福尔马林浸泡在一米直径的搪瓷盆内，展示多天。每天很多人来观看，用惊奇的眼神表示佩服，赞叹中国医生实在太伟大了。多哥新闻头版以及电视台报道了手术的情况，在多哥和邻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以后病人如潮而来。

    在多哥的两年零三个月里，我们中国上海医疗队各个科室的工作人员为非洲和多哥人民的健康事业尽了一点绵薄之力，也在中非友好的历史长卷上，画下了属于我们的一笔。此后，对多哥医疗事业的援助仍以两年一批的形式延续至今。而现在，这幅壮丽的长卷，正在加速展开，露出更加灿烂美好的光辉未来。

    (《新民晚报》9.17 干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