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溍先生是我的父亲,他2003年去世,到今年已经过去15年了。
父亲在世的日子,我有任何问题,张嘴就问,父亲去了,真有很长时间不能适应。而事实是,上一辈人去了,生活必然还在继续,我总要学着自己解决遇到的问题。
这15年中,我因了种种需要,反而比父亲在时,听见父亲声音的时候更多,我说的听见并不是真的听录音,是阅读和回想的过程。
父亲的文字,一如他的为人,平常、简洁、不骄傲、不端着,就像他日常的说话,清楚明白,任何的外行也能看懂。父亲对待文字的态度是平和的,对于我这个读者来说,读父亲的文字,就是“听”他说话。听的次数多了,就能回想此处与彼处的关联,就能有发问,就能听见原来没有明说的意思。
父亲去世后,我时常会记起他对某一种事物的表述方式,会陡然间意识到他为什么这样说,而不是那样说。同时我也会很自然地形成一种习惯,凡事做出一个选择之后,会在心里掂量父亲对此事的看法,是赞许,还是摇头。
朗月初升,暮色四垂,默坐片刻,似乎是,父亲一天也没有离开过我,一直可以交谈。
(《文汇报》9.23 朱传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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