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港事件：美籍日本人的转折

    ■【美】托马斯·索威尔

    日本对西方的感情很复杂，既憎恶其傲慢，又欣赏其成就。明治时代的日本是一个对西方完全着了迷的国家，正是那个时代,第一批日本移民来到了美国。

    第一代的男性移民，是由日本政府挑选出来的身体健康、品德优秀而且愿意卖力的一批青壮年。虽然绝大多数是体力劳动者，但他们受过教育，酷爱读书，几乎所有的人都会用日语读写。虽然日语讲得好对美国雇主来说，并无直接的经济价值，可这表明他们具有相当的文化水平。

    最初，日本人多参与农业。白人农工按计时制挣得的工资比日本人高，但当使用计件办法时，他们就挣不过日本人了，因为日裔农工的工作效率高。1909年后，对日裔农工的歧视几乎不复存在了。除了在农业上的成功外，美籍日本人还以出色的园艺技术名闻加州。“日本园丁”成了白人中产阶级家庭生计的一个组成部分。日本人也涉足于与土地无直接联系的商业性活动，并同样做得很成功。到1919年，西雅图半数的旅馆和约1/4的杂货店均是日本人经营的。

    1941年12月7日，日本向停泊在夏威夷珍珠港的美国舰队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突袭，使美国人蒙受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惨败。美国人对日本的气愤与恐惧，一古脑儿发泄到美籍日本人身上。联邦调查局以美国安全的潜在危险为借口，搜捕了约15000名日裔美国人。这次搜捕得到日裔官员的公开支持，他们把本族年长者的亲日立场看作是对美国的不忠，是对一般日裔美国人的威胁。在1942年3月至11月间，有10万名日本人，包括男女老少，被运往加州到阿肯色州一带的荒无人烟的拘留营。

    美国在战时需要大量的人力，没等到所有的日裔美国人被赶到铁丝网内，就开始消弱拘留计划了。1942年春，某些季节性农业工人获准离开拘留营，以缓解农业劳力的短缺。1942年夏，几百名第一代日本移民铁路工人被允许回到东俄勒岗州继续干活。4千多名第二代日裔大学生被允许离开拘留营去继续求学。到最后，连军方的高级长官也开始打日裔劳动力的算盘了。1943年1月，美国陆军开始征招先前因被划为“敌侨”而无资格参军的第二代日本人去服役。尽管情况很反常，一些被拘留的日本年轻人仍感到一肚子委曲，但那些有资格参军的人还是抓住这个机会，以便在战场上证明他们对美国的忠诚。

    共有30多万名日裔美国人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单独由日裔美国人组成的团队曾在欧洲战场作战。他们于1943年被派往二战中打得最惨烈的战场上去拼搏。日裔组成的442团成了二战中（甚或美国历史上）获得荣誉最多的一支劲旅。在与纳粹部队较量中，日裔阵亡人数达9千多，赢得了52枚杰出军功十字勋章和一枚国会荣誉勋章。在太平洋战场，几千名日裔担任翻译，发挥了重要作用。

    二战中的悲惨经历，是美籍日本人在美国站稳脚跟的一个转折点。从来没有一个民族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证明过自己对美国的忠诚。越来越多的美国官员开始替他们主持正义。最后，连西部防卫司令部也宣布，过去用来使拘捕合法化的“军事需要”已经结束，文官当局也宣布拘留政策行将关闭。曾在1942年下达拘捕令的罗斯福总统，在1944年公开为日裔美国人的忠诚辩护。到1944年底，最高法院宣布，拘留那些具有美国公民身份的日本人是违宪的。

    尽管第一代日本移民遭受了巨大而不可弥补的损失，但对第二代人来说，拘留营成了他们迈入美国社会的开端，从此就沿着社会和经济的阶梯青云直上。原来那种狭隘的种族牢笼被打破了。他们再也不必步其父辈的后尘，仅仅从事几种少数职业了。

    日本人在美国生活的诸方面都作出了突出的贡献。从美国东海岸到西海岸的某些建筑物上，可以发现日裔建筑师山崎穰那美观而富有想象力的设计。他的杰作包括普林斯顿大学的伍德·威尔逊学院、奥柏林音乐学院、圣路易斯机场和西雅图的世界博览馆。S.I.早川在出任旧金山州立学院院长，嗣后又当选为美国参议员而广为世人所知之前，就在语言学界确立了他的崇高学术声誉。美籍日本人在美国本土参政相对较晚，但在夏威夷却一直很活跃。1959年，丹尼尔·K·井上，这位二战中失去一只胳膊并在战场上被提升为军官的日裔英雄，被选进美国众议院，后来入选美国参议院。1976年，夏威夷州把松永昌之选入美国参议院。他是第三位日裔美国参议员。占人口不到0.5%的日本人产生了3位参议员，占参院成员的3%！这象征着美籍日本人的杰出成就。 

    （选载五）

    （《美国种族简史》中信出版社2011年出版 沈宗美/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