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的陪伴

    ■雨溟

    父亲过世后，母亲除将结婚的戒指和照片留下，留作永久的纪念之外，把父亲其他一些珍贵的、他老人家喜爱物品，包括一些尚好的衣物鞋子交给我——父母唯一的儿子，来处理或保管。

    记得那是个深秋初冬上午，天淅淅沥沥下着雨，我把父亲的遗物分几次从车里搬下，小心地抱在胸前，父亲常穿的开司米毛衣温暖地摩挲我的下颌，感觉就像回到了小时候，父亲慈爱的手在抚摸着我的脸，我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睛蒙上克制不住的泪翳。

    父亲的手机是我买的，他不会上微信和QQ，连网都不上，手机的作用主要是在外面散步时，母亲可以找到他。每次我出差回上海，父亲会慢慢走到我住的小区去看看车位的情况，然后发短信告诉我。查看他留下的几十条车位短信以及他打给我的通话记录，勾连起我对过去岁月点点滴滴的回忆。直到现在，我认为我对父母是孝顺关爱的，带他们去旅游，请他们去吃饭，买给他们舍不得买的物件，但通话记录中打给父亲屈指可数的电话，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信息收到”“老爸辛苦”的回复，与他相比，我们的关爱真是何等苍白、微不足道！

    我很好地继承了父亲的基因，高矮胖瘦与父亲差不多，他老人家的衣服鞋子我都能穿。我干的是营销工作，经常在苏浙皖奔波操劳。冬天，我将父亲棕色的棉外套挂在副驾驶的椅背上，用父亲的保温杯泡上父亲喜爱的西湖龙井，有父亲的陪伴让我的心宁静祥和、不觉孤独。

    春夏的清晨，我穿戴着父亲的手表和夹克，轻轻嘟囔着：“阿爸，阿拉一道去吃早饭！”然后在江南小镇水埠岸边的早点铺，买了父亲喜欢的麻饼油条豆浆，我想父亲在天上看着他儿子津津有味吃着他喜欢的食物，肯定会很高兴的！

    我最喜欢的还是父亲留下的牛筋底鞋，软软的，质地很好。父亲脚较我宽厚，穿进去稍感松空。我常常轻轻抚摸鞋垫，感受着父亲余留的气息。

    每当我出远门，我总穿着这双鞋和父亲一同去向远方，在异域他乡，我轻轻迈着脚步，有时恍惚间我变成了父亲，步履有些蹒跚，向着生命的终点彳亍。但更多时，是父亲微笑关切地看着我，默默地慈爱地陪伴在我身边。我哽咽着，泪流满面。

    （《新民晚报》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