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English
  • 时政
  • 国际
  • 时评
  • 理论
  • 文化
  • 科技
  • 教育
  • 经济
  • 生活
  • 法治
  • 军事
  • 卫生
  • 健康
  • 女人
  • 文娱
  • 电视
  • 图片
  • 科普
  • 光明报系
  • 更多>>
  • 报 纸
    杂 志
    文摘报 2018年08月30日 星期四

    超大规模性:理解3000年中国的枢纽

    《 文摘报 》( 2018年08月30日   06 版)

        揆诸世界历史,一个迅猛崛起的大国,其崛起本身会造成所处体系的深刻变迁,过去所习惯的参照系不再起作用,基于该参照系所设定的国家目标也会失效;于是,它无法再说清自己是谁、自己想要什么、自己与世界的关系是什么样,往往会陷入一种深刻的身份焦虑。

     

        当下中国同样表达着对新的历史叙事的渴求。简单来说,就是要在历史和现实的双重意义上,回答“何谓中国”这一问题。

     

        中国历史最根本的特殊性在哪里

     

        要构建新的历史叙事,首先需要理解中国历史的特殊性。中国历史最根本的特殊性在哪里呢?《枢纽——3000年的中国》(施展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认为,它体现在两点上:一是中国是一个轴心文明的载体,一是中国的超大规模性。这两点以一种人们经常意识不到的方式相互发生作用,中国历史的几乎所有运动逻辑,理解当下中国问题的所有切入点,都在里面了。

     

        所谓轴心文明,即在公元前800年到公元前200年之间的轴心时代出现的原生性文明。中华文明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轴心文明的特征在于绝不自囿于一族一地,而是以天下为思考单位。很多轴心文明在历史进程中都丧失了自己的政治载体,但东亚的轴心文明却一直有中国作为其政治载体,并由此衍生出一系列历史效应。这种差异,从根本上来说,是因为中国的超大规模性。它首先体现在中原地区的庞大人口与财富上,其规模达到如此程度,以至于在第一个千禧年过后,朝廷(中央)所能低成本汲取的资源超过了任何地方性势力的抗拒能力,此后中国再无长时期的分裂现象出现,于是就有了国人经常说的“唯一历史未曾中断而延续至今的文明古国”。

     

        超大规模性在古代晚期的困境与现代转型的关键变量

     

        中国数千年的历史呈现为一个多元体系的运动过程。这个体系包含着中原、草原、海洋、西域、高原等几种主要的自然社会经济生态区域,各区域间有着极为深刻的相互依赖、相互塑造的关系,以至于脱离开一方完全解释不了另一方。从商、周之际的封建制度转化为汉、唐之间的豪族社会,再到宋、清之间的古代平民社会,经过几轮的反复演化,这个多元共生体系最终落实为大清帝国,汉满蒙回藏等多元主体都被纳入统一的帝国之中。

     

        然而,新的困境也就此到来。它体现在物质和精神两个层面:

     

        就物质层面而言,在内部均衡带来的和平红利下,中国人口过度繁衍,劳动力变得廉价,使得以节省劳动力为目的的技术变迁无法出现,中国因此无法内生性地发展起工业经济;而不能从农业经济发展到工业经济,便无法吸纳过剩人口。中国于是自我锁死在一种低水平状态上,有学者称之为“内卷化”。中国因此便有陷入一种恶性循环的危险,因人口过剩导致流民四起而造成的治乱循环,可能会反复上演,这种循环无法像此前的历史那样,带来社会的结构性演化,而只是无变化的重复。

     

        就精神层面而言,朝廷能够从这个超大规模人口的社会中汲取到如此多的资源,以至于社会已不再拥有对于朝廷的制衡力量,轴心文明对其信徒所承诺的尊严,也将在政治压制下逐渐落空,轴心文明的精神内核有可能逐渐枯萎。

     

        除非有外部资源注入,才可能突破这两重困境。因此,在内外压力的综合作用下,中国加入世界秩序,走上了现代转型的道路。

     

        一旦加入开放的世界经济体系,超大规模性反倒会成为竞争优势

     

        中国的超大规模过剩人口,只有在作为封闭经济体的情况下,才会导向“内卷化”的结果,一旦加入开放的世界经济体系,反倒会成为竞争优势。但是,想要把这种优势真正释放出来,中国必须先完成政治整合。这同样与中国的超大规模相关。

     

        中小规模的国家,仅仅靠外部世界的经济拉动,便可被整体拉动起来;中国倘若只靠外部拉动,仅会被局部性拉动起来,也就是诸如上海、广州之类的口岸地区。它们和纽约、伦敦的联系,会远远大于它们与几百里之外中国乡村的联系。这是19世纪后期、20世纪前中期的社会现实。它们与那些无法被拉动的庞大乡村,会形成深深的撕裂;这样的发展是不可持续的,一定会导致剧烈的内在冲突,乃至于内战,从而毁掉局部的发展成果。

     

        要实现政治整合,革命是绕不开的选项;革命的代价巨大,但超大规模国家要实现现代转型,几乎无法避免。这就有了20世纪中国跌宕起伏的革命历程。实现了自我整合的中国,在进入开放的世界经济体系后,其超大规模人口终于焕发出巨大的力量,成为成就了难以想象的经济奇迹的重要因素,深刻地改变了全球的经贸结构,影响了全球政治秩序、经济秩序乃至社会秩序。

     

        正是在这个阶段,我们过往的许多精神资源,在解释这种新的格局时失效了;我们过往用来理解自身与世界所依凭的参照系,因中国的崛起而发生了巨大变化,也失效了。因此,重述中国的历史、重构我们的史观,才能让我们获得精神自觉,把握住这一切过程的深刻历史涵义,进而构想更加可期的未来。

     

        新的历史叙述,必须能够在空间意义上,发现中原与非中原地区的内在一致性,以及中国与世界的深刻联系;在时间意义上,发现古代历史与近现代历史在精神现象学逻辑上的内在一致性。如此,中华民族的潜力才能真正获得释放,并通往建设性的方向。

     

        现代世界秩序有三大构成要素,分别是海洋秩序、大陆秩序,以及海陆中介/枢纽秩序。中国内在地包含海陆等多种要素,因此得以同时嵌入海洋秩序与大陆秩序之中,作为枢纽,将人类联为一体。这是中国作为世界秩序自变量的真实体现,也是中国作为世界历史民族的责任担当。

     

        (《北京日报》8.27 施展)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日报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