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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8年06月26日 星期二

    山西临猗法院原副院长郝万吉涉黑调查

    《 文摘报 》( 2018年06月26日   08 版)

      因为借了别人的钱,刘明(化名)称,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债权人起诉,没有接到传票、没有见到开庭公告就被临猗法院缺席判决败诉。随后,债权人又以涉嫌拒不执行判决为由,提起刑事自诉。而后,刘明被网上追逃。

      被关进临猗县看守所后,刘明发现跟他情况类似的还有七八人。这些人的案子背后藏着同一个身影——临猗县法院执行局局长、副院长的郝万吉。

      2018年4月25日,临猗县公安局发布通告,称“破获了以郝万吉为首的涉嫌犯罪团伙案件”。临猗警方另有一则悬赏通告,对马某、史某等4名涉黑涉恶案件在逃人员悬赏通缉。悬赏的4人和郝万吉为首的涉嫌犯罪团伙相关。

      据媒体公开报道,通告的前一日,郝万吉在临猗县委参加扫黑除恶专项会议后被公安机关带走。几乎同时被带走的,还有与郝关系密切的临猗法院法警刘涛。

        莫明成了逃犯

      刘明是太原一家钢贸公司的老总。2013年4月,他在某银行的一笔贷款即将到期。因为资金周转不开,银行主动向他推荐了临猗人张国华,让他向张借钱,好还上银行的贷款。

      只一个电话,连面都没见,张国华就给刘明公司的账户上打了800万元,并约定年利率20%。刘明没想太多,但感觉张国华没见面就打款,“这人不是特别有钱,就是有特殊关系”。

      3个月后,张国华到刘明的公司考察过一次,延长了借款时间,还主动提出“可以降一降利息”。

      2016年2月,刘明首先偿还了800万中的50万,并与张国华重新签订了借款协议。双方约定,750万元于2016年6月5日还清。“利息争取同时还清,如有困难,利息再宽限三个月。”刘明告诉记者,这次的协议还专门加了一条:如有争议,向临猗法院提起诉讼。

      2016年6月13日,约定的还款日期过了8天,临猗法院受理了他们的借贷纠纷。但此前,为了生意24小时开机的刘明从未接到张国华的沟通电话或短信。此后,刘明本人或公司员工也没接到法院传票,没见过开庭公告或其他司法文书。

      对此,中国政法大学民事诉讼法学教授宋朝武告诉记者,如果当事公司和当事人没有接到诉讼文书,法院程序涉嫌违法,公司和本人应当提出异议。

      对于刘明,他至今不知道临猗法院对他采用了哪种送达方式。从事后一年才获得的判决书看来,案件于7月26日公开开庭审理。彼时,距离法院受理案件尚不足45天。庭审时,被告刘明及其公司未到庭、未委托代理人、未答辩、未举证。

      仅一周后,临猗法院对案件做出缺席判决,刘明及其公司败诉,应在判决生效后10日内返还原告张国华750万元及利息。此外,案件受理费67800元,亦由刘明及其公司承担。

      刘明说,因为没有收到判决,败诉后,他和公司均未上诉。2016年10月10日,临猗法院启动了本案的执行程序。2017年1月17日,张国华又提起了针对刘明的刑事自诉,称他涉嫌拒不执行判决、裁定罪,且成功立案。另据司法文书显示,2月14日,临猗法院对刘明做出逮捕决定,并开始对其网上追逃。

      对此,宋朝武表示,判决生效后,法院会通知本人申报财产,如果拒不申报,可以对拒不执行判决、裁定罪刑事立案。但刘明说,他是一年后才在法院的档案室里知道自己曾被要求申报财产的。宋朝武认为,“法院的程序有问题”。

        看守所内类似遭遇的人

      2017年3月,刘明从一名政法系统的朋友处得到消息:你的身份证有问题,成逃犯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事,开始托关系,打听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当初面都没见就给我打了800万元,还专门约定有纠纷在临猗法院解决。然后缺席判我败诉,然后民事案件转为刑事案件。”大致摸清发生了什么后,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圈套。

      咽不下这口气,刘明向山西省和运城市纪检委实名举报了临猗法院,称该院剥夺了自己的答辩权、上诉权等诉讼权利,但未得到回复。

      2017年8月,刘明公司一个750万余元的账户被临猗法院冻结。紧接着,他本人也被太原警方带走。随后,自己被临猗法院法警押回临猗,并被送进看守所。

      在看守所,刘明认识了七八个人,都和他有着相似的遭遇。他们先是陷入债务纠纷,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人起诉、缺席判决。其中一个叫张军民(化名)的和他一样,发现问题时已被网上通缉,成了逃犯。他们的案子背后都有郝万吉的身影,案件受到了郝万吉的干预。

      临猗某民办学校校长韩晓芳(化名)没被抓,但她认为自己的遭遇更窝火。

      2018年5月23日,韩晓芳向记者回忆,2008年5月底,临猗法院突然在她的学校里张贴了强制执行通知书,白底黑字的手写版,没盖法院的红章。通知书张贴后,建设到一半的学校停了工,700多名学生退学。韩晓芳这才知道自己被临猗县民政局起诉了,而且一审宣判已有三个月,早过了上诉期限。

      韩晓芳说,这场官司的由头是2000年时自己向民政局购买了20亩土地的使用权,建校舍。双方约定总价款125万元,韩晓芳先付33.55万头款,民政局将土地证转移到她名下后再付90多万尾款。“我付完头款后,民政局局长不给我办土地证。”韩晓芳说,剩下90多万元她就没给。

      为了问清官司的事,韩晓芳找过民政局和县政府。当年的副县长和民政局副局长坚称:绝对没有起诉。一个在临猗法院工作的朋友给她偷偷复印了判决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原告临猗县民政局。

      “作为被告,没收到传票、没参加庭审、没收到判决,原告又否认自己是原告,但是法院要强制执行我。”韩晓芳觉得自己的处境太尴尬。

        外地房地产商遭威胁

      从2008年5月底贴出强制执行通知书,韩晓芳的学校就被查封了,至今没有拍卖。彼时,郝万吉还是临猗法院执行局局长,资金链断裂的韩晓芳多次到他家里求情。

      多次求情后,郝万吉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意图。“他说学校的项目只要让他接手,就可以欠十万还八千。”韩晓芳说,同样的意思郝万吉后来说过多次,但她一直不同意。

      郝万吉试图接手的另一个项目是怡锦苑,一个外地老板2013年开发的商品房小区。2018年5月25日,怡锦苑的项目负责人姜晓辉(化名)告诉记者,2015年因为几件债务纠纷,临猗法院陆续查封了该项目的400多套房子,禁止这些已经预售的房产过户、买卖。

      姜晓辉说,郝万吉查封房产的目的是把项目部赶走,自己接手开发。在法院办公室,郝万吉曾对他直言,“你们公司的官司赢不了。不如我帮你们找个接手人,你们离开临猗,就算我帮你们了。”

      据接近郝万吉的人士透露,身为公务员,郝万吉实际参与开发了临猗县的尚品·名仕源和老年公寓小区。他以同样手段赶走了外地开发商,自己找熟人接盘,捞取了第一桶金。

      除了涉足房地产,郝万吉还实际控制着山西安皓保安服务有限公司,由手下为其经营。该公司曾以保安费的名义向其他公司收取保护费,郝万吉还亲自出面索要。

      来自郝万吉专案组的《悬赏通告》显示,4月26日凌晨,郝万吉团伙的一名成员曾将一支长80厘米左右的枪支扔进黄河。公安局为此悬赏两万元查找。

      听到郝万吉被抓的消息时,正在高铁上的韩晓芳号啕大哭。十多年来学校烂尾至今,校园里的荒草已经一米多高。

      这一次,她觉得曙光真的近了。

      (《新京报》6.12 王瑞锋 丁文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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