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闲走弄堂里

　　■雨中小菊 

　　父母走后，身体和心情都欠佳的我，重新搬回了老房子住。一直喜欢住在老小区，虽然周边的环境不尽如人意，但是实打实的老邻居，足以慰藉我失去父母后的些许苍老和茫然。 

　　住在这儿的所有人，基本和土豪都不挨边，但不妨碍他们快乐地生活。杂货铺赵哥的二胡曲子，拉的是韵味十足的地道南派《江河水》，不次于音乐厅里表演的专业二胡演奏家们。

　　那年，我心血来潮跟赵哥说，让少爷同学跟您学拉二胡吧，小学毕业典礼要用。赵哥当时就很爽快地答应了，把自己最好的一把二胡借给少爷同学，一个手势一个手势地教。半年后，少爷同学在毕业典礼上拉的二胡独奏《奔马》，风头无与伦比的强。但赵哥不仅婉拒我的学费，还婉拒了我给他介绍的学生。他说，拉二胡就是个乐，教少爷同学那纯属是给邻居帮个小忙。 

　　前几年，微信支付还不流行的时候，这条街的任意一家门店，我都可以随意赊账，有时候出门早锻炼，偶尔会忘记带钱包，大多是随口说一声拿走了啊，对方也会笑眯眯地说，拿走吧。其中有几次真忘记了，等我想起来去结账时，老板依然笑眯眯来一句，收钱了啊，仿佛不好意思的是他不是我。偶尔也会说一声，你爸（你妈）替你结过了。

　　老房子住下后，在淘宝购了两床凉席，上班时间收到快递电话说是太大了，让我明天自己去快递点取货。快递点离家实在是很远，正发愁的时候，又接到快递电话说，你的货你楼下邻居帮你收了。我突然想起来了，没搬新家的时候，我家快递上班时间都是楼下邻居大姐帮我签收的，我们彼此都觉得这样做很正常。 

　　下班刚到家，邻居大姐就抱着快递上来了，还絮絮叨叨地告诉我，得用湿毛巾擦一遍，再放到太阳下晒晒才好铺……由凉席我们又说到最近的物价，由菜价又说到最近找工作的难易，直到楼下大哥一嗓子吼上来，厨房里汤开了……才意犹未尽打断我们的聊天，我赶紧把才买的新鲜桃子，分了一些给大姐，又赶忙地催着她下楼了。大姐拿着桃子直接回家了，根本没跟我客气的意思，因为，我也从来没跟她见外过。 

　　搬回老房子后，我又开始早锻炼和养花了。因为，刚回来，我爸的老伙计杨大爷就跟他老伴杨大妈说，老马头两口子撇下三个孩子说走就都走了，孩子多可怜哪，你看大闺女瘦的，跟霜打的小白菜一样，你天天锻炼，早上也想着喊那丫头一声。 

　　于是，天天不到7点，杨大妈准在楼下喊我去河边锻炼，顺路再去附近的花店转一圈儿。于是，老房子的家里，渐渐地又重新充满花花草草那热热闹闹的身影。 

　　当然，老房子也有烦人的时候，每天清晨，前楼的鸡鸣后楼的狗吠，晚上三楼小美女的古筝练习曲，四楼小男孩钢琴的奏鸣，都是准点儿出现雷打不动。可是，都是说过话、拉过呱的邻居，我也是不好意思说啥，只能忍着忍着忍成习惯，谁叫这些小烦恼和老味的生活气息相比、和人情味儿在一起相比，就都成了将就呢。 

　　晨光温柔，还需你懂，生活可爱，也要你宠。

　　（《北京青年报》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