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的罗莎小姐展示她高祖父的一本日记
法国作家菲利普·勒热纳认为,人们在网络终端和社交平台发布的文字均有“避免让自己显得丑陋或愚蠢”的加工。而创作一本只给自己看的手写日记,任何奉承或伪装都显得多余。
考古发现搞清了日记的起源
对于日记的起源时间,我国从古以来有过不少考证,观点不一。根据清代学者的研究,主要可分为三派:其中,“西汉说”认为,当时朝廷派出的陆贾、苏武、张骞等使臣都会详细记载每天的出行情况,这就是“日记”;清代学者俞樾则以东汉马第伯的《封禅仪记》为证据,称他为中国最早写日记的人,主张“东汉说”。《封禅仪记》虽然没有称“日记”,但行文是按年、月、日的标准“日记体”来记录的。
而主张“唐代说”的学者认为,中国人写日记“萌芽于唐”,这是缘于日记这种体裁在唐代基本成型,当时日记篇幅不多,时限不长,记录工作和生活,对后世的日记格式和内容产生了很大影响。
持续了上百年的争论在上世纪80年代有了定论。那是源于当时出土的江苏邗江胡场五号汉墓,这座木椁小型墓中合葬了一对夫妻,除了漆器、铜镜等文物外,同时出土的还有13件珍贵的木牍遗文,其中,文字可辨的有6件,但能识读的仅5件,粗分为“神灵名位牍”“日记牍”“文告牍”“丧祭物品牍”四类。其中的“日记牍”,便相当于现代的“日记本”。这一考古发现,支持了持“西汉说”观点的学者。
日记曾充当家庭账本
纵观古今中外,时代更迭,日记的内容在不同朝代也会有不同风格,但不外乎“事”“行”“言”“思”四大方面,涉及“工作”“游记出行”“读书创作”“家居生活”为多。
在日记非常流行的宋代,很多士大夫都撰写日记,内容庞杂,大至朝廷政事,细至日常起居饮食皆可记载。还有不少“旅行日记”,如欧阳修的《于役志》、张舜民的《郴行录》。
而到了南宋,记游日记更成了一种风尚,而且多出自名家之手,如范成大的《骖鸾录》《吴船录》,陆游的《入蜀记》,文中记述了沿途各地的风土人情、社会状况、名胜古迹等,历史和文学价值都很高。
至清代,日记创作进入鼎盛阶段,官吏无论大小都有长期写日记的习惯,一度还出现过超过一两百万字的长篇巨帙。当时记日记时间最长的可能要算郑孝胥了,他一生中经历的国家政治、军事、外交、文化上的种种急变,在56年未曾间断的日记中都留下了笔墨。
西方的日记成熟得相对较晚。15世纪末到16世纪初,欧洲人开辟横渡大西洋到达美洲、绕道非洲南端到达印度的新航线以及第一次环球航行的成功,历史上习惯称为“地理大发现”。此时正值文艺复兴时期,欧洲逐渐开始流行日记,但最多的是传教士每晚的忏悔录,除此之外,还充当了普通人家中的账本,像红白喜事、出行购物、家庭收支甚至要做的家务都收录其中。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旅行、航海冒险仍是欧洲人日记本中的主要元素,在继承早期日记的基础上,对日记者的思想感情和对事物的评价表现出鲜明的内省和反思。18世纪末19世纪初,世俗的私人日记得到长足的发展,日记变成了最便利、最安全的自我表达工具。美国历史学家彼得·盖伊将19世纪称为“日记的黄金时代”。
历史研究的“顶级资料”
21世纪以来,日记受到历史学者的空前重视,各个领域的专家学者都尝试对各类日记进行解读,甚至有人将其认定为“历史研究的顶级资料”。艺术史学者万木春就曾根据晚明文人李日华的《味水轩日记》的记载,通过精心整理,较为成功地还原出李日华乡居期间的日常生活。
学者们还认为,通过挖掘散落民间的普通人日记,也可以进一步逼近历史的底层,窥探“沉默而无边无际的历史内部的背后”。历史学教授王振忠就曾利用绩溪民间文献《应星日记》,尝试重构明清鼎革之际乡村民众的日常生活,展现这一时段乡土社会阶级矛盾与族姓纷争的图景,从而透视晚明清初的徽州乡土社会。
各国将“记忆银行”发扬光大
如今欧洲很多国家不仅采取多种方式保留各方日记,而且还突破传统限制开创出新的领域,并且利用网络将其传播使用最大化。
位于法国东部的昂比略市,被称作“自传文学之城”,这里有一个收录了4000多本各类日记的独特档案馆,馆藏均是由作者本人或其去世后家人提供的。每本日记都按年龄、性别、内容编号排列,像同性恋者、单亲家庭或是问题少年的日记,可被专家用来研究法国性观念发展及儿童心理学。日记成为历史、社会学家开采不尽的“资源金矿”。
作为纪念第一次世界大战100周年活动的一部分,英国国家档案馆2014年在网上公布了一部分参加一战的士兵日记,便于公众、历史学家和爱好者及世界范围的研究者更充分地利用这些官方记录,发现更多的历史细节。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军每一个作战部队都要求士兵写日记,记录每一天发生的事情。英国国家档案馆收藏了约150万份一战士兵日记,记录了从一战爆发日到著名的鏖战战场发生的一切。
而在意大利,1984年便建成了国家日记档案馆,位于托斯卡纳区(省)皮耶维-圣斯特伐诺市。该市在意大利全国性的报纸上刊登启事,征集意大利或其他国家公民用意大利语撰写、反映在意大利生活的纪实作品,每个人都可以将自己的日记、回忆录、传记等作品寄给日记档案馆。经过20多年,从最初的50多本日记,到目前已收集从世界各国寄来的7000余件日记、回忆录和私人信函等,日记档案馆成了名副其实的“记忆银行”。
(《北京日报》5.9 大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