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镜头定格中国大家族

    在北京市中心的胡同深处，有家“不走寻常路”的照相馆。利用大画幅底片与传统银盐工艺拍摄的黑白照，价格不菲。而照相馆主人独出心裁，推出“家族计划”，征集20人以上的大家庭，为他们免费拍摄珍贵的银盐全家福。

    全家就像一棵大树

    午后的方家胡同一片静谧，位于胡同中段的46号大院，是一处经过改建成立的文化产业园区，“如故”照相馆于2016年6月在这里开业。不久后，马楠便提出要做个“家族计划”，免费为20人以上的大家族拍摄合影。

    不久，“家族计划”迎来第一组家庭。那是一个四世同堂的大家族。光小孩就有六七个，还有两个是抱在怀里的婴儿，前后足足排成四排。马楠回忆，联系人是一个在家族中处于孙辈的女孩。“他们家一直想拍全家福，但问了很多地方都不给拍，说人太多。”

    拍摄之前，马楠并未和这家人有太多交流，但他依然很感动。“他们为了拍照，穿得很整洁、正式。等待的时候大家互相看看衣服、化化妆、聊聊天。一大早，几十口人从北京各个方向聚集到我们这儿，大家都是很期许、带着仪式感地在做这件事。”

    正式拍摄时，八十多岁的老两口坐在中间，显得尤为高兴。而通过站位，整个家族的体系得以清晰呈现。“老人的孩子是这几个，孩子的孩子又是那几个……就像一棵大树，一代代的繁衍，开枝散叶蔓延出去。”马楠感慨，在场的员工见到这种场景都非常感动。

    都是为了老人

    顺利完成拍摄的马楠有了一种预感，“家族计划”接下来可能要应接不暇了。然而，“家族计划”项目开展一年半，只有4个家庭报名并成功拍摄。

    马楠发现，有20位以上的家庭成员能够经常联系并且关系和睦的家庭实在是很少，有意愿凑在一块儿拍张照片的家庭就更少了。“最重要的是得有人去操作、推动，协调大家的时间，确保每个人都能来，工作量确实挺大的。”

    成功拍摄的家庭更显难得。有一组令马楠印象深刻的家庭，主角是一对九旬的老夫妇。外孙女在路过照相馆时得知这一计划，立即为全家人报了名。然而拍摄前两天，外孙女打来电话说姥爷摔伤了，情况比预想的严重，已经无法下床。

    “本来我建议取消，但老人坚持让其他人来拍。因为他的儿孙很多都是从海外专门回来的，聚齐一次非常不容易。即便老人躺在病床上，他也希望看到他的家人们站在一起的样子。”马楠坦言，拍摄当天，大家遗憾中带着担忧，气氛颇为沮丧。

    令人安慰的是，几个月后老人恢复健康，全家人又“齐心协力”拍了张新的合影，这让马楠有了更多思考。“老人应该说是家族中最核心最紧密的一环，我听到想拍合影的动机基本都是为了老人，而且他们会说如果没有老人，可能也就不拍了。”

    老人通常非常喜欢拍合影。“他也知道自己不会在这个世界很长时间了，影像是对家人记忆的一种留存。更重要的是拍合影意味着人‘齐了’，子孙都在自己身边，这对老人特别有意义。”

    而拍完几组家庭后，马楠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镜头也在同时记录着正慢慢消逝的中国大家族。“一般要有至少四五个以上的孩子，才会衍生出这种规模的家庭。你看城市里咱们这代人，生两个孩子都觉得压力非常大，我们的下一代甚至可能会有很多人选择不生孩子。大家族‘枝繁叶茂’的场景，或许几十年后就没有了。”

    马楠表示“我们现在拍照太随意了，随便就拍几百张，打出来一本放家里，其实也不看。不如彻底反过来，就给你一张质量很高的照片，回去好好欣赏，好好保留。”

    （《北京晚报》4.23 魏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