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朋友问我：中国入世之后确实履行入世承诺了吗？我认为，基本上充分履行了。按惯例，每隔一段时间，世贸组织成员都要接受贸易政策评估。在最近一次对中国的评估，即2016年的评估中，中国收到1800多个质询问题，中国代表都要一一回答。2011年，世贸组织时任总干事拉米表示，中国入世后的表现是A+。
但我吃惊地发现，很多学者、专家都盲目地相信美方提供的观点，即中国没有履行入世承诺。
以2017年8月美国发起的301调查为例，它集中反映了这次中美争端的实质。301调查从1974年以来一共发起过125次，其中97起发生在世贸组织成立以前。1995年世贸组织成立时，由于301调查程序所规定的提高关税及限制进口措施明显不符合世贸组织规则，美国政府发表了一个“行政行动声明”，承诺将按照符合世贸组织规则的方式执行301条款。
在此背景下，1998年开始，美国发起了9起调查。在前8起调查中，美国均以提交世贸组织争端解决等方式结案，没有自行进行关税制裁。由此可知，假如这一次美国对中国发起关税制裁，将同时违反其“行政行动声明”以及世贸组织的规则和裁定。
进一步来看，此次301调查有三个特点：第一，指向技术领域。贸易差额问题可以用来调动选民情绪，但技术领先优势和产业竞争优势有可能被削弱才是美国的主要担心。第二，美国方面指控，中国政府主导经济是削弱美国技术优势的主要不公平因素。第三，相关指控大多不涉及现有的、具备约束力的国际规则或仅仅涉及少数存在争议的规则。因此，美国发起调查时采用的是301（b）款调查程序。在这一程序下，不必要求被调查方有违反国际规则的行为，而只要美国认为其采用“不合理”和“歧视性”措施、有损美国利益，就可以进行调查。
所以，在此次争端中，中国是遵守世贸组织规则的。美方则认为自己主导建设起来的多边贸易体系没有能够约束住中国，情急之下，不惜威胁将突破世贸组织底线、背弃规则对中国进行制裁。
有一些人觉得，中国在中美贸易中是违规的。对此，我要问的是，谁说中国违规水平是远高于世界平均水平的？这是怎么统计出来的？2001年中国入世以来，一共被告了40次；同一时期，美国被告了80次。此外，中国败诉的一概执行，而美国败诉的经常拖着不执行。
再来看案子，也就是那些声称中国违规的40个案子，几乎每一起都有一本血泪账。比如第一个案子，中国轿车整车关税25%，零部件关税10%。一群人就内外联手，把汽车拆成零件运进来，从而把整车关税弄成了摆设。于是，政府也按25%收，谁知立刻被告。翻开入世承诺一看，确实没写不许拆散，中国只得及时执行判决、改正措施。另一个案子，中国出口大量稀土，但随着经济发展，我们自己也想多留一些。于是，我们根据世贸组织有关保护资源的例外，出台了一些措施。一查承诺，对不起，别的国家可以出口限制，但中国有所不同。因为入世的时候，我们承诺了只对84种原材料征出口税。算了，咬着牙认，执行裁决！
假如认为中国承诺低了，应该是发起谈判而不是耍赖或撕毁协议。令人遗憾的是，美国已经撕毁过一次协议——世贸组织成员承诺在2016年12月11日以后不对中国在反倾销中使用替代国做法，但美国至今依然拒绝执行。
（注：此文作者为中国世界贸易组织研究会研究部主任）
（《解放日报》4.3 崔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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