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学家、科普达人、援藏干部、教育专家……任何一个身份都可以以一种完整的人生角色在钟扬身上呈现,可他一直在探索自己的边界,直到生命戛然而止的那天。
种子达人
“这是我所经历的1979年高考:全省录取率不到4%,我所在班级80%的同学是农村户口,一半考上了北大、清华和科大。”钟扬曾经这样回忆自己高考的经历,他当时就读的是如今鼎鼎大名的黄冈中学。
最终,15岁的钟扬考上了中科大无线电专业。学习无线电专业时,他对植物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此转向用计算机技术研究植物学问题。1984年,钟扬被分配到中国科学院武汉植物所工作,他用两年的业余时间,旁听了武汉大学生物系的课程,33岁时就成了武汉植物所副所长。没多久,这位年轻副局级干部就干出一件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放弃武汉的一切,去上海当一名高校教师。
2000年,钟扬辞去武汉植物所的工作来到复旦大学。那年5月钟扬报到时,学校还没有过渡房,他就住进了其他老师提供的毛坯房。十几年过去了,钟扬和家人的住房仍没有太大改善,只是从毛坯房搬进了一套几十平方米的小屋。这和光鲜亮丽的上海形成了强烈对比,和他后来担任的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常务副院长、研究生院院长的职位也产生了巨大反差。
尽管钟扬对生活品质不讲究,但对于“种子”却一点也不将就。为了自己的“种子事业”,他的足迹延伸到了西藏。2009年,钟扬正式成为中组部援藏干部。十几年间,他收集了上千种植物的4000万颗种子,占到了西藏特有植物的1/5。
“一个基因能够拯救一个国家,一粒种子能够造福万千苍生。青藏高原这个占我国领土面积1/7的地区,植物种类占到了1/3。有些地方甚至100年来无人涉足,植物资源被严重低估。”钟扬说。
在西藏,钟扬不停地刷新着一个植物学家的极限。钟扬的博士生、西藏大学理学院教授拉琼说:“有一次,我和扎西次仁跟着钟老师去采集高山雪莲。我们从海拔5200米的珠峰大本营出发向更高的山地挺进时,钟老师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头痛欲裂、呼吸急促、全身无力,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大家都建议钟扬待在帐篷里,而他却说:‘我最清楚植物的情况,我不去的话,你们更难找。你们能爬,我也能爬。’”
最终,钟扬带着学生在海拔6000多米的珠峰北坡采集到了世界上生长在海拔最高处的种子植物——鼠麴雪兔子。
生命的意义
“生命的高度绝不只是一种形式。当一个物种要拓展其疆域而必须迎接恶劣环境挑战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些先锋者牺牲个体的优势,以换取整个群体乃至物种新的生存空间和发展机遇。换言之,先锋者为成功者奠定了基础,它们在生命的高度上应该是一致的。”在2012年7月6日复旦大学的校刊上,钟扬发表的《生命的高度》一文这样写道。
钟扬的身体条件是不适合长期在高原工作的。2015年,钟扬突发脑溢血,这是一次生命的警告,钟扬却把它理解成工作倒计时的闹钟。
“他有一种想把时间抢回来的劲头。”拉琼回忆道,病好以后,大家都以为原本忙碌的钟老师可以调整一下超负荷的生活节奏,没想到的是,他变得更加拼命了。
拉琼展示了钟扬2017年6月24日的行程安排:上午到拉萨贡嘎机场,下午3点半参加西藏大学博士生答辩会,5点跟藏大同事和研究生处理学科建设和研究生论文等事情,晚11点回到宿舍网上评阅国家基金委各申请书,凌晨1点开始处理邮件,凌晨两点上床睡觉,清晨4点起床,4点半赶往墨脱进行野外科学考察……
脑溢血之后,医生、亲友、同事都劝钟扬不要再去西藏,而他第三次向组织递交了继续担任援藏干部的申请书,成为第八批援藏干部。“他对我说,自己的时间太短了,必须这样。”拉琼说。
2017年9月25日,钟扬忙碌的行程在“出差赴内蒙古城川民族干部学院作报告‘干部创新能力与思维的培养’”之后戛然而止!而在他双肩背包的很多张小纸条中,他的工作依然很满……
“任何生命都有结束的一天,但我毫不畏惧,因为我的学生会将科学探索之路延续,而我们采集的种子,也许会在几百年后的某一天生根发芽,到那时,不知会完成多少人的梦想。”对于生命的意义,钟扬这样说。
(《中国青年报》3.26 叶雨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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