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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8年01月09日 星期二

    丁玲与瞿秋白的师生情

    《 文摘报 》( 2018年01月09日   05 版)
    王剑虹与丁玲(右)

        上世纪20年代的中国,经过“五四”春潮的荡涤,到处漂浮着浪漫的幻想。一个17岁的女学生,放着那个时代人人艳羡的高中文凭不拿,硬随着另一个稍大一点儿的女孩到陌生的都市闯世界,这个女孩就是丁玲,大一点儿的女孩是她在湖南桃源第二女子师范学校的校友王剑虹。

        1922年年初,她们来到上海,后来去了南京。这年秋天,一批年轻的共产党人来南京开会,其中一位就是瞿秋白。瞿秋白很快以渊博的学识、传奇的经历、俊逸的气质与卓越的口才,打动了这两个迷惘中的女孩。在瞿秋白的劝说下,丁玲与王剑虹在中共主导的上海大学就读。

        上海大学对丁玲影响最大的老师,是社会学系的主任瞿秋白。他原本不给丁、王二位授课,但因为是他把她俩引导回上海的,似乎应该继续关心一下。更有可能的是,这两位气质非凡、卓尔不群的女生也吸引了这位年轻的教授,使他产生了超乎其职责范围之外的热情。课余时间,他来到她们这里给她俩讲俄罗斯文学,教她们学俄语,渐渐地,大家成了知心知意的好朋友。他们三位都经历过不幸的早年,丁玲很早就失去了父亲,瞿秋白、王剑虹则都在未成年时便失去了母亲,同病相怜,几个人的心贴得很近。

        他们的共同爱好与共同话语便是文学。学习俄语,主要目的也是为体味俄罗斯文学尤其是普希金诗歌的美妙。瞿秋白不仅使她俩初步掌握了俄语,也将其领进了文学之门。他确认只有文学才是这两位女孩的真正出路,尤其对丁玲身上体现出的突出才华给以充分肯定,认定她“飞得越高越好,越远越好”。显然,这给了寻路中的丁玲极大鞭策与鼓励。

        然而,当王剑虹变为瞿秋白的爱人时,丁玲便毅然离开了上海,打算接下来去北京求学。意想不到的是,她刚离开他们仅仅一个月后,王剑虹便香消玉殒,丁玲如泉的泪水洒在这位挚友的棺木上,从此在她不幸的人生中又添了一层厚厚的感伤。对于瞿秋白,她充满孩子气地怨愤:“不管你有多高明,多么了不起,我们的关系都将因为剑虹的死而割断。”

        应该说,瞿秋白与王剑虹的爱情悲剧是丁玲文学创作生发的酵母。王剑虹在丁玲眼里是“世上最好的人”。当瞿秋白和王剑虹彼此产生了灼热的感情之后,是丁玲阻止了剑虹回四川老家,将他俩撮合在一起。王剑虹的遽然去世在丁玲心理上形成了一块郁结,怀念王剑虹及咀嚼瞿秋白王剑虹的爱情悲剧,极大地丰富了丁玲的内心体验。她最初塑造的“梦珂”“莎菲”都带有王剑虹的影子,不过她开始投入创作时并没有足够的勇气直面瞿王爱情,只是到了1929年冬,王剑虹去世五年多之后,丁玲才终于打开她内心珍藏的那份独一无二的记忆,将瞿秋白与王剑虹的爱情以《韦护》之名展示出来。这说明经过几年的沉淀,她理解了瞿秋白,也原谅了他在王剑虹尸骨未寒之际南下广州的行动。现在,她终于知道了老师是以“菩萨行”的心态践行自己的理想与信仰,像韦陀菩萨一样是为天下不平而生存的。

        王剑虹过世之后,瞿秋白陷于极大的内疚之中。在紧张的工作之余,他断断续续给丁玲写了十几封信,向丁玲诉说内心的隐痛与苦闷。此时此刻,丁玲成了他与剑虹爱情的唯一见证者,在这件事上也许是世间最合适的一个倾听者。这十几封“谜一样的信”含糊、凄迷、感伤,在表达歉疚的同时,应该也触及了他一直不能忘怀的革命与文学之间的两难。尽管当时丁玲不很懂这些信,但通过此事,瞿秋白疏通了自己的内在郁结,以后能以全新的姿态走向新的爱情与新的工作了。

        显而易见,丁玲也是为数极少真正理解瞿秋白的人之一。如果说1924年那个凄迷的秋天,她尚不能完全理解瞿秋白内心的隐痛与无奈的话,那么经过几年的咀嚼,丁玲逐渐体悟到瞿秋白的身不由己与舍己之举。随后,在自身经历了那么多的挫折之后,她越来越深切地理解了瞿秋白的苦恼与困惑。1937年,当她面对那份议论纷纭的“我的自白”时,她马上认定这是瞿秋白的真迹,并坚定地认为这份材料丝毫无损于瞿秋白的伟大。这位也曾身陷囹圄、饱受磨难的革命者,特别能理解瞿秋白狱中的心境,她不也曾在狱中绝望过吗?不也曾长时间面对革命与文学的两难吗?

        临近耄耋之年,历尽劫波的丁玲回到北京。对于在“文革”中被挫骨扬灰、备受诬陷,其时仍未完全平反的瞿秋白,丁玲再也不能平静。她挥毫写出《我所认识的瞿秋白同志——回忆与随想》一文。这篇至情散文,是半个多世纪之后他们师生情谊的历史回声,也是她对瞿秋白郑重的祭奠。当年那个任性、纯真的女孩子现在已届垂暮之年,但却依然怀抱一颗赤子之心。她不仅以一生的追求与坚守,而且最终以为他们的情谊树立文字纪念碑的方式,对这位给予她重大影响的老师以庄严的回馈。

        (《博览群书》2017年第11期 刘骥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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