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击帕金森

    “救命恩人啊，你救了我们一家！”一见到浙大附属邵逸夫医院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牛焕江，宋永香就一把拉住他的手泣不成声。丈夫张晓安款步上前轻抚妻的肩安慰道：“别哭了！”“款步”对张晓安来说委实不易，他患帕金森病多年，肢体僵硬，已近瘫痪，行动只能靠轮椅。牛焕江和主任医师朱先理为他做了DBS手术（脑深部电刺激术，俗称脑起搏器），张晓安才得以恢复行动能力。

    在该院，像张晓安一样通过手术重新站起来的患者已有上百人。神经外科主任王义荣教授说：“我院DBS手术的成功率达到100%。”

    中老年人的“第三杀手”

    “帕金森病是一种神经退行性疾病，一旦发生便随着时间推移而渐进加重且无法逆转，只能缓解症状，却无法根治。”王义荣说。自1817年，英国医生詹姆士·帕金森撰文披露这一疾病，200年来，帕金森已成为中老年人仅次于心脑血管、癌症后的“第三杀手”！

    帕金森病似乎更钟情于高智商知识分子，研究表明，用脑多的人更容易罹患此病，且男性患病率要高于女性。上世纪50年代，科学家研发出治疗药物左旋多巴，能迅速缓解该病症状，人类为此欢呼：帕金森病有救了！

    但人们很快发现，该药有个蜜月期，耐药性强，只能不断加重药量，药效却越来越弱。

    上世纪90年代，美国和法国科学家把电刺激用到帕金森病上，发明了脑深部电刺激术：在大脑特定区域植入电极，通过高频电刺激抑制引起帕金森病症状的异常脑神经信号，从而使患者恢复活动能力。该院神经内科主任医师、帕金森病专家吕文说：“DBS被认为是有效的治疗帕金森病的方法之一，其优点是创伤小，副作用和并发症少，可全面改善疾病的症状。”

    人类健康最顽固的敌人

    帕金森虽不致命，却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数学家陈景润、作家巴金、拳王阿里、美国影星迈克尔·J·福克斯都患有帕金森。一旦患了此病，患者的生活质量急剧下降，最后生活无法自理，痛苦至极。

    “有时能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美国医生特鲁多的名言道出了医学面对许多疑难疾病的无奈，而帕金森可谓久攻不克的顽症。然而，我国近3/4患者没有接受正规治疗。吕文说，帕金森是一种很容易被忽略的中老年疾病，她接诊的患者中许多人对初始表现的手抖、走路不稳、动作缓慢等症状都认为是年纪大所致，因此耽误了早期治疗。浙大一位陈教授患帕金森病，开始没觉察，直到学生指出他写的字越来越小，走路迈不开步子，身子颤抖，四肢僵直，这才引起注意，等确诊为帕金森病，已过了最佳治疗期。

    该病早期还容易被误诊。一患者患病后被当做脑梗医治了3年，直到帕金森症状非常明显才得以纠正。目前，治疗帕金森病最有效的方法还是DBS手术，但由于进口的起搏器加上手术费用需要30多万元且要自费，这大大影响了这一治疗方式的推广。

    一切为了解除患者的痛苦

    2016年7月某日，吕文接诊了一位48岁的吕姓患者，身僵直，手颤抖，腿蹒跚，几米路哆嗦着走了10多分钟，典型的帕金森症状。吕某是个外科医生，15年的帕金森病史迫使他放下手术刀，最后丧失行动能力，这使他生不如死。

    “帕金森发病分五期，一二期易被忽略导致就诊率很低，三期有平衡障碍，四期生活不能自理，五期需坐轮椅或卧床。在发病的10到15年内，大多数病人会出现明显残障。”吕文对患者术前评估后，于当月29日，由朱先理、牛焕江两位医生为吕某施行DBS手术。

    脑起搏器是一套精致小巧的微电子装置，包括一个脉冲发生器、两根电极和一根延伸导线，这些部件虽植入体内，但不会影响病人的日常生活。当牛焕江用遥控程控仪启动脑起搏器电源的刹那，吕某似有神助，立即感到手不抖，脚不硬了，随之迈开步子，步履正常了，他妻子激动得惊叫起来。这是吕某生命的一次涅槃！如今，吕某能在1个小时内走2.6公里，术前步履踉跄，术后步态平稳，前后状况恍若霄壤。

    “开机后病人能恢复行动生活自理，甚至能工作，这是我最感到欣慰的。”牛焕江对记者说。

    张晓安术后行动恢复自如，激动万分的他独自步行来到医院，专门挂了吕文的专家门诊，他激动地说：“我不是来看病，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现在的状况！”

    多学科协作的邵逸夫模式

    医学界人士指出，门诊的误诊率比住院高。住院后是医生会诊，显然，会诊比门诊能更有效地避免误诊。现代医学学科分类太细是造成误诊的原因之一。邵逸夫医院100%的成功率很重要的原因是多学科协作的医疗模式。

    王义荣说，目前我国医疗服务中的主要模式是专科化诊疗模式，这一模式带来的弊端是涉及多学科的疑难杂症极易成为“三不管”地带，单一专科对这些疑难杂症的诊疗显得无所适从，但又没有很好的途径让其他相关专科的医师参与，造成各学科各自为政，一旦有交集总是坚持本学科的理论和诊疗方法，给学科发展带来巨大障碍。而该院的模式按“病”不按“科”，联合多学科“多对一”诊疗疾病，使不同学科的诊疗方法融合，提高疾病的综合诊疗水平。帕金森因病因复杂，单确诊就需要排除很多疾病，例如精神疾病，老年痴呆，脑积水、帕金森叠加综合征等等，而这牵涉到多个学科，单一的神经外科无法排除其他病因，只有多学科共同合作才能更客观有效地诊治病人。

    到2030年，全球预估约有1000万帕金森患者，而我国帕金森人数将达到500万。人类攻克帕金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医务工作者任重而道远。

    （光明日报客户端12.18 陈柔 叶辉 严红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