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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7年12月16日 星期六

    上海精神

    《 文摘报 》( 2017年12月16日   07 版)

        ■【加】贝淡宁

        上海人自认是上海人,实际上是有空间界定的,上海人是在一个高度稠密紧凑的中心城区耳濡目染大上海的文明都市生活的,现代文明的一切这里应有尽有,一旦离开这个都市引力圈,上海人就认为离开了上海,来到了乡下之地。

        上海多市民或小市民,而上海的市民气也是集中在原租界地的石库门弄堂里孕育发酵滋生和泛滥的。上海学者朱大可说:“狭小的石库门竟然以博大的胸怀收纳过三分之二的上海市民,囊括了从破落资本家、掮客、小业主、手工业者、小布尔乔亚、旧知识分子、大学生、乡村难民、城市流氓、舞女等各种驳杂的社会成员。它盘踞在城市的商业地理中心(租界),成为构筑上海平民意识形态的秘密摇篮。”甚至上海人的小器、上海人的敏感、上海人的精瓜(精明)等,都与上海人生活在极其狭小的空间有关,“上海人蜗居在弄堂,在螺蛳壳里做道场,为一寸两寸的空间与邻居明争暗斗,被全国人民讥笑和不屑,这能全怨上海人的小器吗?上海人对空间的敏感和精明是上海逼仄的环境塑造的能力,不是本能,而是技能”。

        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旧城改造而来的大动迁,几百万上海市民告别弄堂,实际上是告别上海人认同的根。20世纪90年代上海城市内的大移民,老里弄的上海人再次离根。今天上海人的居住空间,无论从面积还是设备都比原来的石库门住房优越,但上海人勾搭的空间、闲聊的空间、刮香烟牌子和打弹子的空间等已经不复存在了,上海人的做派、上海的卖相、上海人的腔调、上海人的噱头也都没有了观众、没有了喝彩。迁出“上海”到乡下的上海人仍会有今天的自我形象和自我想象,但我们熟悉的那个上海人肯定是在消失中。

        迁离市区的上海人在新的城区安顿下来而且生活也已经超过一代人,他们也很少去南京路、淮海路、人民广场,他们习惯了自己家门口的联华超市和华联超市,习惯了欧尚和大润发,但直到今天,他们依然顽强地定义自己是住在乡下,多少无奈地承认自己也在逐渐变成乡下人,他们记忆中的上海弄堂生活、三阳南货店、西区老大房恐怕也渐渐淡漠。无论如何,上海人原来在弄堂里的招摇过市,弄堂口的左顾右盼和彼此模仿,暗中较劲的社会互动,在新的街坊里是大大减少甚至不见了。今天人们不在邻里间攀比,没有了流行的学习和模仿,也没有了那种上海人分享的时髦和做派。

        上海画家陈丹青在《闲话上海人》的演讲中,说在今天上海的街头看不到资本家,看不到工人阶级,也看不到能摆平各方的流氓了,没有了这些曾经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上海也不复为大上海了。我想补充的是,没有了动辄称呼他人为乡下人的上海小市民,那个能不断改造乡下人、怀抱着热烈的世俗追求、充满着精明估算的“阿拉上海”也不复存在了。上海人的城市认同也许有待一个新崛起的中产阶级来续写,但无论如何,那一定是别样的上海认同故事了。

        (《城市的精神2:包容与认同》重庆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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