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养殖生活

    我们是一群从小生长在城市里的80后，但我们从小致力于养殖业。养小鸡、养蚕都是当年我们热衷的活动。由于那时家里空间和条件有限，多数孩子只能养这种不占地方的“宠物”。一个装水果的纸箱和几把小米就可以养活一群小鸡，养蚕只需要一个鞋盒子和桑叶。

    虽然很多孩子养过小鸡，但真正能把小鸡养大的人却屈指可数。尽管有我们的悉心呵护，但大部分小鸡还是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死去。

    印象中的春天不仅意味着春暖花开，还意味着养小鸡的开始。每年2月起，就陆续有郊区的农民在自行车架子上放一个大纸盒子卖小鸡，走近一点就能听见一片叽叽声。大盒子里面放着上百只小鸡，身披五彩绒毛，像会自己滚动的绒球。价格不贵，五毛一只。我被迷得神魂颠倒，小鸡我见过，可从没见过五彩的小鸡，卖鸡的人告诉我这是新品种。我蹲在大盒子前看了20分钟，做了一个决定，攒了两天冰棍钱，买了只蓝色小鸡。

    可刚回家就被我爸打击了，说这是黑心贩子为了吸引小孩自个儿染的颜色。果不其然，蓝色小鸡第二天傍晚就翻白眼了，还口吐蓝水。

    蓝色小鸡死后，我吸取教训，再也不图好看买染色小鸡了。那时还没有禽流感，作业负担也不重，爹妈也就由着我，一轮一轮地养下去了。然而养小鸡的道路是漫长而曲折的。小鸡很容易拉稀，给它们吃干小米吃不下去，用温水泡软了吃又拉稀。除了“拉稀”这个大敌，寒冷也是个问题。虽说小鸡都是开春后养，但时不时地会遭遇倒春寒。我天天盯着天气预报，一看见要降温就发愁小鸡扛不过去。每到这时，我爸就自制“土暖气”：开水装进大玻璃瓶，用破秋裤裹几层，放进装小鸡的纸盒子里。但是开水也会逐渐变凉，于是在那倒春寒的夜晚，我爸除了起夜还得爬起来给小鸡换玻璃瓶里的开水。

    我养小鸡最长的纪录是养了两个多月，而那两只跟我感情也特好。但是不知怎么的最后又开始拉稀，我就守在纸盒子旁边，哭着给小鸡擦屁股。小鸡死的时候，翅膀上都已经褪去了绒毛，长出了细细的羽翅。我在家门口的树旁挖了个坑，把它们埋了起来，做了两个小花圈。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养过小鸡。

    小学时，养蚕也是我们的必修课。每年春天，同学之间互相转送那种粘在纸上密密麻麻的蚕卵，也有卖蚕的老爷爷在校门口摆摊。

    先用旧毛笔，把那些小黑虫子扫到鞋盒子里，再铺上几层桑叶，就开始期待小虫子长成又白又胖的蚕宝宝了。有的人家蚕养得多，蚕粪收集起来做枕头芯，说那是一味中药，可以明目。

    哪里有桑树，哪里卖又便宜又好的桑叶，如同游戏通关秘笈一样在孩子之间追捧。我们闻风而动，每年春天都要为蚕宝宝的口粮到处奔波。学校门口的卖蚕老爷爷同时也卖桑叶，笑眯眯的，但桑叶却贵得要命。一小兜就要五毛钱，一鞋盒的蚕只要一天就能吃完。

    有人为了省钱，说用莴笋叶也可以，而且莴笋叶还更便宜、易得。

    但用莴笋叶喂一段时间，就发现蚕宝宝如同变异一般，由原来的白色变成绿色，不久蚕就会死掉。

    在昼夜不停的沙沙声中，蚕愈发地肥硕、白亮，到了蚕宝宝通体开始透明的时候，就说明要结茧了。从盒子里的第一只蚕吐出丝开始，我们就兴奋地一整天趴在鞋盒边上看着，它们各自占据盒子角落，头来回摆着，把自己包在越来越厚的茧子里。茧子通常是白色的，但是那种背部有斑点的蚕会结出黄色、金色，甚至粉色的茧子，十分稀奇。经常有小孩拿着自家出产的稀有茧子到学校炫耀。

    化蝶的故事大家都听过，实际上可没那么美好。那些大肚子臃肿的、浑身带白粉的飞蛾其实很恶心。仔细想想，养蚕是件挺荒谬的事儿，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养蚕。但在那个时候，养蚕几乎是每个孩子每年都会做的事情。

    （《80后集体回忆》当代中国出版社 皇甫天致）